鹿时应看他的眼神很冷,没有回应大师,大师便笑了一声离开了。
小叶子瞅着大师走,蹲坐在枕头上歪头看鹿时应,鹿时应勉强抬起手轻轻碰触小叶子,低声说:“对不起。”
大师对小叶子的称呼让鹿时应感到痛苦,可他却无能为力,连起身都很困难。小叶子好像没听懂鹿时应的话,歪头看了鹿时应一会儿,抬起自己被栓着链子的后肢给鹿时应看,两只小爪子在小肚子上的袋袋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一根不知从哪里来的银针,它当着鹿时应的面,两爪抱着银针插入链子的锁眼里,捣腾了一会儿,只听锁眼发出轻轻的‘咔哒’,拴着它的链子就开了。
鹿时应微微睁大了眼.
小叶子得意的挺起小肚子,在鹿时应面前炫耀,发出愉快的唧唧唧。
小叶子开了锁,获得了自由,在鹿时应身上蹦蹦跳跳,充分发挥了袋鼠天生跳跃的优越性。
鹿时应绝没有料到小叶子如此聪慧,也露出了笑容。
小叶子跳到他胸口,鹿时应闷声咳嗽了两声,小叶子惊讶的跳下去,小爪子掀开被子朝下面看了一眼。
折磨鹿时应多年的毒被大师用解药轻而易举就解开了,但是为了限制他的自由,大师没有治疗他胸口那道贯穿伤,并且用一种有毒的草药熬成药汁逼他每日服用,让他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至今仍不断渗出鲜血。
小叶子发出恐惧的叫声,鹿时应轻声安抚他,他用能动的手摸了摸小叶子柔软的茸毛,低声说:“别怕。”
小叶子在他手心瑟瑟发抖了一会儿,然后坐直身体,低头在自己肚子上的袋袋里翻来翻去。
鹿时应垂眸看他,想起孟多曾说过只有母袋鼠才有孕育幼崽的袋子,但小叶子显然是只公的,如果他没猜错,小叶子肚子上的袋子也应该和孟多一样,是轩烁说的随身空间。小叶子从小袋子里扒拉出一大堆小树叶,有圆叶,长叶,有的皱巴巴,有的都已经干枯了,都是小叶子外出找树叶的时候,遇见喜欢的就藏进袋袋里,等饿了就拿出来当零嘴吃。
小叶子丢出来一大堆树叶,才终于在自己的袋袋里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抓住那个东西使劲往外面拽,‘吧唧’一下才□□,因为惯性整个崽都朝后载了过去,被鹿时应扶了一下,才站稳。
小叶子不好意思的挠挠肚皮,把它找出来的东西放在鹿时应手中,是一只白色细腻的瓷瓶,瓶口用红布封着,瓶颈上挂着一枚铜色小牌,上刻一个‘秦’字。
“这是......秦老神医的药。”鹿时应说。
小叶子欢快的点头,尾巴甩的像只活泼的小狗,它在爹爹睡觉的时候就去找秦赋璋玩,见秦赋璋的卧房里有好看的瓶瓶罐罐就抱住不撒爪,也不懂不礼貌,抓了就跑,秦赋璋在后跟着追,一边追一边喊:“瓶子给你药留下,唉哟小东西,都是名贵的药。”
小叶子别的听不懂,但能听懂‘药’,他爹爹前段时间总是在吃药,知道药和树叶都是好吃的东西,就一边逃一边将瓶子塞进小袋袋里,拿回去给他爹。
不过现在孟多没给着,给着了鹿时应。
鹿时应久病成医,能辨别一些药,小叶子给的这瓶虽不太对症,但药丸中含有的几味药草却有一些作用,鹿时应服了药,对小叶子说了谢谢,小叶子又不好意思起来,把刚刚翻出来的树叶再一片一片塞回袋袋里——以后还要吃呢。
门外传来动静,鹿时应正准备叫小叶子躲起来,就见这可爱的小东西飞快的跳到床头,笨拙的抬起后肢,拿起细链子‘啪’的一声又扣在了爪子上,看这熟练程度,应该是惯犯了。
大师端着药走进来,扶起鹿时应,把药碗给他,一如往常的唤了鹿时应的名字:“应儿,喝吧,不然代价你知道的。”大师解开链子,将小叶子拽进手里,像是抚摸一般掐在小叶子细细的一截脖子上。
鹿时应没多少犹豫,将药一饮而尽。
“几月了?”喝罢药,鹿时应问。
小叶子在大师的手里乖乖的趴着,一副能屈能伸的小样子,大师说:“六月初三。”
原来已经过去了六个月。已是夏季,但这里却丝毫没有闷热的感觉,所以才令鹿时应产生了错觉,以为并没有太长时间。
大师说:“这东西什么时候才会变成人?”
鹿时应说:“不知道。”
大师的脸上浮出一丝戾色,声音却还是温和,不急不慢的说:“应儿,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用一只古怪的小畜生来蒙骗为师。”
鹿时应说:“信不信由你。”
大师最看不得鹿时应平静无畏的样子,说:“应儿,为师养育你,栽培你,如果没有为师,你能有如今的地位吗,应儿你不乖了,没有以前听话了。”鹿时应勾唇笑了一下,说:“师父想让我如何做?”
大师迟疑了片刻,恼怒的一甩袖子,走出了屋子。
鹿时应低头慢慢活动着自己的手指,表情冷冽,他的这位国寺里德高望重的住持大师慈眉善目待人温和,只有鹿时应才知道,师父性情古怪,行事乖张暴戾,养育鹿时应就像养育一只听话的狗,兴起时温和的抚摸,不悦时就往死里鞭打,打的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时,再抱进怀里,心疼的责备,说你是狗,怎么能不听话呢,不听话了,师父就要打你的,师父不想打你,你以后要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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