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拥着她,虽是在月色下,但他的手准确无误的替她把眼泪擦了。
六兮只是任由他擦,眼泪越擦越多,像断了线的珠子,根本停不下来。
“为什么哭?”他的声音含着足够的耐心与轻柔。
六兮不知是因为见了顾南封,听了关于麒儿的事,还是因为有了这只麒儿亲手做的笛子,更或者,是太久没见她的麒儿了,所以,此时在这样的夜色之下,在寅肃的温文软语之下,她再也不想控制,也控制不住的,对寅肃说
“我想出宫。”
“放过我好不好?”
她话一出口,拥着她的人,手臂僵硬,力道加大,像是个钳子,把六兮困在怀里。
六兮感觉到他强压着的怒意与那被伤了的心。可既然她已说出口了,便索性继续说道
“寅肃,我们不适合。这么多年,你在这皇权中心掌管天下,而我向往无拘无束。你心里也是知道我们不适合的,你一直知道。”
黑暗之中,寅肃只幽幽说了一句
“你还是想把我一人留在这永世孤独吗?阿兮,你不能这样残忍。”
他的话,没有丝毫往日帝王的霸气,只剩下哀伤。他是知道六兮从始至终不曾想过要陪他留下,他也知道,只有他放手,六兮才能得到幸福。可是他做不到,他还做不到能够那么大度的看着她离开,看着她奔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他知道,六兮想离宫,无非是想去找玄也烈。她为了他,离开六年,又离开四年,这十年,整整十年,是那个男人陪伴着她。
寅肃平日不想这个问题,但是,今晚,却被六兮的眼泪,六兮的话,让他无法再逃避,必须直面自己不愿企及的内心。
六兮知道寅肃误解了她,她伸手抚摸寅肃的五官,在黑暗之中,她的指尖冰凉,触着他的眉眼鼻梁与唇角。
“无论我身处何处,无论时间如何变迁,六年也好,四年也罢,我曾对你说过的爱,至今不曾改变。”这是这么多年,六兮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如此坦诚她对他的爱。
寅肃眼眶一热,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动,低喃问道
“那你为何还执意离开?”
第75章
为何执意离开?上次她是自私,想要自由。这一次,她只是想与麒儿过着平平凡凡的日子而已。
“阿兮,不要走。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不会允许你走。”
寅肃似不再听她任何解释,已强制霸道的,甚至带着惩罚的堵住她的唇,不再让她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六兮想推开他,甚至有刹那,六兮想告诉他麒儿的存在,可这念头一闪过脑海,便被她立即否决掉。
寅肃的动作又快又狠,直折腾的六兮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任由他予取予求,最后在六兮累的昏昏沉沉要入睡时,他似乎惩罚够了才停下来,拥着她一起入眠。
入眠之前,只隐约听到他极小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说到
“除了离开,其他一切我都答应你。”
六兮悲凉的想,她除了离开,亦是一无所求。
一整夜,两人睡的都不踏实,寅肃即便此时拥着六兮,却没有丝毫的安全感,总感觉在某一个时刻,她会忽然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六兮除了对麒儿的思念之外,亦有对寅肃的愧疚。他们之间走到这一步,已不是单纯的爱与不爱的问题,而是中间夹杂着太多的人与事。
想着想着,直到快天明了,六兮才真正的睡着。这一睡,便日上三竿才醒来,身边的床是冰凉的,寅肃已不知何时离开。
她的枕头底下放着麒儿亲手做的那根竹笛子,还好,昨夜寅肃并未发现,她把这笛子用细线穿好,像是一个很小的饰品挂在胸前,离她心脏最近的位置,像是这样才能离麒儿更近一些,心才暖一些。
她几乎一个上午都没有离开六清宫,而不远处的御瑄殿,上午亦是安静的出奇,连安公公都不怎么露面。
御瑄殿内一片肃静,气氛压抑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寅肃一直坐在桌前,看着玄国官员上奏的奏折,那上面用墨黑的笔记清清楚楚的写着,玄国少主玄也烈已逝的字眼。
他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无法消化。
玄也烈这个名字,于他而言像是一把利剑,这些年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想起他在六兮心中的地位,这把利剑便会直刺他的心。
可这个人,他连一眼都没有清楚的看过,怎么就这样没了呢?
一时间,他心中的感觉是交错复杂,没有一个词能够形容。有释然,他不用再与一个死人争六兮有惋惜,世间少了一个能与他平行而走的人亦有隐隐的担忧,一旦六兮知道玄也烈不在世间了,会做出如何激烈地事情?
想到这,他的心冷了冷,抬头吩咐一旁的安公公
“封锁消息,不准让通朝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奴才遵命。皇上,只是”安公公欲言又止。
“说。”寅肃命令到。
“那碟夜姑娘当年竟能金蝉脱壳没有被处死,可见本领了得。这次玄国的官员来报,也是她在闹事,抱着那玄也烈的骨灰,要把他葬在玄国皇家陵园里。怕是不答应,要闹大事,奴才担心,真要闹大事,迟早要传到兮妃娘娘的耳里。”安公公尽责的把玄国那边的情况如实的汇报给寅肃。
寅肃沉默了一会道
“那就把他葬在那陵园里。”这也算是他能对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如果抛开六兮的这层关系,寅肃对他亦有英雄惜英雄的情怀。
他话音刚落,却听御瑄殿那半掩的大门忽然被打开,只见六兮就站在门外,血色全无的问
“你们刚才说要葬谁?谁死了?”
寅肃一愣,还未回答,六兮似已疯了,脸色苍白,眼底的血丝骤现,厉声问道
“我问你,谁死了?”
见她这样,寅肃的脸色也奇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