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皇上慢慢蹲下了身体,从灰烬之中捡起了那个牡丹发簪,那个花瓣上刻着的六字,已烧的漆黑,他蹲在那,慢慢摩挲着这个发簪,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头越来越低,肩膀开始起伏,安公公知道皇上这是在哭,他也控制不住的默默流下了眼泪。
好半晌之后,才听皇上沙哑的声音道,
“这次,是朕亲手杀了她。”
“她一定恨死朕了,所以宁愿被活活烧死,也不肯出来见朕一面,哪怕叫一声也不肯。”
“皇上,娘娘只是去了更好的地方,您要节哀,保重身体啊。”
“宫里还有小皇子在等着您呢。”
皇上似乎没听见,说完那两句话,再也没有说话,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轻轻抚摸着那个发簪,发簪被烧黑的地方,已被他用衣袖擦干净,露出了一个个六字。
“皇上,回宫吧。”
在安公公不知说了多少次回宫之后,他才站起身。或许是蹲了太久,也或许是悲伤过度,站起来的刹那,天旋地转,险些摔倒,好在安公公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这一夜,在封府发生的所有事情,再无人提及过,仿佛那一场大火根本就不存在,不曾发生一样。
宫里的人更不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皇上忽然大病了一场,甚至得了失语症,整整一个月没有开口说话。
待他病好了,他身边的所有御前侍卫都换了新的,甚至连安公公也被换到离御瑄殿最远的宫中去照顾小皇子。
而小皇子住的地方,也就是原本兮妃娘娘住的六清宫,竟然也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从此宫中再无六清宫,连兮妃娘娘都似不曾存在过。
这篇文这次是真正的虐完了,之后的风格会比较轻松一些,再也不虐了。
第144章
通朝十五年,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正值元宵佳节之际,举国上下普天同庆,热闹非凡。皇上早已下旨,元宵当日要盛情邀请皇亲国戚,朝中功臣来宫中相聚,而周边小国的元首得知消息后,亦是争先恐后带着奇珍异宝来朝,希望能得到通朝的庇护。
这样一个大的盛典,宫里的太监宫女,各部执事的在年前便开始着手准备,连被冷落在偏远宫殿的安公公,过了大年初五也加入到帮忙的队伍之中,整个皇宫一派欣欣向荣。
现在跟在皇上跟前服侍的公公是于二喜,进宫不过十年,因为人机灵实诚,做事又麻利,所以一路晋升,在安公公被皇上发落去照顾小皇子后,便提拔到了御瑄殿,照顾皇上左右。
于二喜这两三年之所以能够在皇上跟前站稳了脚跟,最主要的经验还是来源于安公公。即使自己现在得宠,但并未像别的太监那样冷落安公公,反而每隔几天,得空就去与安公公联络联络感情,把皇上赏给他的赐品,别人上供给他的宝贝,一个不留,全往安公公那送。
安公公看他是个实诚人,讨好自己,无非就是想从他这得知皇上平日的喜好,生活习惯,有何禁忌等等,看他倒是一心一意想服侍好皇上,只要是真心为皇上好,安公公并不吝啬传授经验给他,所以两人一直以师徒相称。
这会儿,于二喜正在司衣部忙着准备皇上晚宴时的龙袍,正愁着腰带该选何种颜色时,远远便看到安公公背着手走过来,心中大喜,连忙迎了出去,
“师父,师父”
安公公一抬头就看到了于二喜正咧着牙笑着朝他招呼。
“师父,您来的正好,我有个主意拿不准,正不知如何是好。”
安公公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腰带,立即明白什么事,
“皇上不喜好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按照平日的样式即可,但需要注意的是,这样的场合,玉石上的龙纹要正龙。”
“是,师父。但是二喜还有一事不明白。”
“什么事?”
“师父常说,皇上喜静,不喜闹,但二喜服侍皇上这三年多来,感觉皇上是喜闹,不喜静。”于二喜唯独在这件事上对安公公的话存在疑惑。就拿这次元宵佳节来说,皇上恨不得万国来朝,把整个皇宫挤得满满当当的,只恨不得在各宫各殿都摆上一台戏,锣鼓喧天闹到天明。
还有平日,皇上只要处理完正事,便会乔装打扮一番,带着他偷偷出宫,天城哪里热闹,就往哪坐上一日。这明明是喜欢热闹啊。
安公公听完于二喜的话,心思一沉,眼光暗淡。这几年,他虽然被皇上禁足,不准出现在皇上的面前,但皇上的种种变化,他又岂会不知道?
这皇宫,尤其是后宫,原本冷冷清清,寥寥无几人,但这几年,皇上一连新晋,赐封了几宫妃嫔,把三宫六院都置办齐了。
如今后宫里,只有皇后的位置空缺着,其余有莘妃,容妃,徐妃,元妃,四足鼎立,统领后宫,莘妃虽不受宠,但论资历,尤其是她还有芊柔公主这张王牌在手,所以其她妃嫔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这四位妃子,之所以能够在后宫四足鼎立,又不完全是因为她们本身有多受宠,而是她们一个个家世背景显赫,她们在宫中能够相互牵制,也正是因为她们背后所代表的家族能够相互牵制着。
想到这,安公公就思绪万千。皇上这些年也算是想通了,不再事事亲力亲为,而是分权下去,在朝中培养了几大派系,每个派系都权力极大,但又能互相牵制,谁也别想统揽大权。这种权术平衡,玩的好,皇上便可轻松自在一些,若是玩不好,就像走钢丝一着不慎,粉身碎骨。而当然,皇上属于前者,对这类权术掌握的游刃有余。
“师父,安师父”于二喜见安公公眼神飘散,不知在想什么,连着叫了他几声。安公公这才回神,看了看于二喜回答道
“那是因为皇上心里太静了,你尽心陪着皇上便是,不该问的别问。”
“是,师父。”
于二喜显然并不太明白安公公所说的,皇上心里太静了?是什么意思,但看安公公的表情,他又不敢多问,想来还是自己的道行太浅了,修炼不够。等他服侍皇上的年头能达到安公公那样,大概才能明白。
这边,他欢天喜地的去给皇上准备晚宴服装。
而那边,安公公依旧背着手在宫中转悠感受一下这节日的气氛,他虽地位不如从前,但好歹也是在皇子、未来太子身边的公公,所以自然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这一转悠,竟习惯性的走到了御瑄殿的附近,看去还是一样的雄伟而充满威严,唯一不同的是,这里不停的进进出出很多宫女与太监,忙忙碌碌的样子,完全没有从前的肃静。
安公公心中凄然,转身朝另外一边的拱门而去。这拱门背后,安公公认识,是曾经的六清宫,但此时已完全没有楼宇,是一片很大的池塘,池塘里种满了荷花,在花团锦簇之下,露出池塘中央的亭子。
宫里的每一物,每一景,都有讲究的名字,唯独这片池塘,这座亭子,孤零零在热闹的御瑄殿旁边,连个牌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如同它消失的主人一样。
六清宫与当年的六池宫一样,是个禁忌,连兮妃娘娘也是个禁忌,无人再问起她的去向,也无人再提起,仿佛那个曾把宫里闹的翻天覆地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连皇上也再未提及过。
如果安公公还在皇上身边伺候,想必他也不会再提,或者再想起。但是,他现在服侍的人是小皇子,这个宫里,这个世界上,唯一证明兮妃娘娘存在过的小皇子。
前几年,小皇子还会隔三差五问安公公
“我娘呢?她真的不回来了吗?”
而这几年,小皇子长的已及他的肩膀,他不轻易问他的娘亲去哪了,只偶尔太傅讲到孝道时,他会私底下跟安公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