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此时,暮灵竹手指抚摸自己画中少年的一眉一眼。
她闭上眼,抱着画像噙笑入睡:
她今日发现了一桩秘密。
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她会保护秘密保护他,不告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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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寂牵着马,和撑伞的姜芜行在寒夜御道上。
张寂在前沉默地走,想着自己在宫中查到的真相。
五条大虫,尽死在江小世子手下。张寂入宫,本是怕太子和世子发生冲突,闹出人命。但他检查五条大虫的尸体时,在其中一具尸体上,发现了和章淞之死十分类似的痕迹。
那只野兽死得非常平静,外表的伤痕是掩饰,不致命。真正致死的,是野兽被人用内力摧毁的内脏。
张寂剖开五头野兽的尸体,检查之后,大约猜出了那只野兽和其他野兽死因不同的原因:
江鹭太累了。
江鹭打到最后,已经撑不住了。可他不能倒下,他急需结束和野兽的战斗,便用内力震碎那野兽。他的剑虽刺了野兽身体,却因失了力气并不致命。
人人都知道江鹭会武功,也没人去那么仔细地检查野兽的尸体。只有一直在查章淞死亡真相的张寂,在这一夜,终于寻到了些蛛丝马迹。
杀人嫌犯一一排除,最后凶手只锁定在几人身上。
如果世子真的杀了人,哪怕尊贵如世子,也应为他的残忍嗜血付出代价。
如今,张寂只剩下去剖开章淞的尸体,和野兽尸体进行对比。可那章夫人始终不同意。章淞已经下葬,张寂如何剖尸?
张寂在雨夜中边走边想,他不在意淋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的那把伞,却举到了他头顶。
张寂回头,看到姜芜在雨帘后羸弱的身形,梨花照水一般,纤弱可怜。
他看她半晌,她仍坚持为他举伞。她眼中盈盈噙水,分明有些伤心,却并不肯走。
雨水哗哗,张寂的冷漠,便在她这双含着泪的固执眼中,微微软了一些。
张寂侧过脸,淡声:“下次再在御花园中到处走,惹到贵人,我便不帮你了。”
姜芜轻声:“我见到你离席,我想找你……我不认识其他人,只认识你和循循。循循不喜欢我,人也不在,我看到你,就忍不住跟上……对不起师兄,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那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麻烦。姜芜只是在御花园中遇到一个犹豫着要不要参加公主庆生宴的后妃,那后妃撞见他们,心中羞怒,将火发到姜芜身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姜芜好像总遇到这种事。她好像总在受到伤害,被人欺凌,再惶惶四顾。而每一次,他都恰好遇到——
这种巧合,让张寂垂眸,若有所思地打量姜芜。
姜芜颤一下,缩到伞下,嗫嚅恳求:“师兄,太冷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她仰头用期待眼神望他,张寂无言半晌。他转而想到姜家的复杂,而自己带她回来……他轻轻点头。
姜芜当即露出笑,眼眸如玉水,玉波动人。
张寂不禁多看了一眼,将自己的疑心打消。
算了,这世上怎么可能人人都如姜循一样生了一个爱招惹是非的性子呢?姜循爱装腔作势,不代表姜家女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姜芜是如此的羸弱、可怜……
张寂发觉自己念头似乎多余了些,连忙收回。他让自己专注去想一件事:
该怎么探查世子,在不挖章淞尸体的可能下,确定真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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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张寂挂念了一夜的江鹭,头痛欲裂。
日光从帐外照入,落到他眼皮上,轻轻晃动之下,他便立刻醒来。
周身沉痛,口干舌燥,尽是不舒服。
江鹭扶着床板起身,手撑着额头,强忍自己的头痛。他手摸到床板时,一个激灵,发觉不对劲。
他瞬间睁开眼,回过头——
一派凌乱的床褥,男子衣物扔得到处都是,细绫带子搭在床边缘,他自己亦是衣衫不整,中衣微敞。他低头看去,见胸膛包扎的纱布浸出了一点血渍。
他又看到一异处:他的手背上,沾了一片氤氲红色,细看之下,不知是女子的胭脂还是口脂。
江鹭大脑空白,他尽量保持冷静,继续朝后看去。
这一次,他看到床褥后浓如墨的长发下,露出一张秀美的美人脸。美人大概被他的一番动静吵醒了,正睁着一双乌泠泠的眼睛,要笑不笑地观察他。
她平时盛装出面,如今在褥下脂粉不施,脸如雪一样白。她没有了往日的明艳逼人,多了些柔弱清薄的脆弱美。
就像当年的阿宁一样……
停!
不能再想阿宁了,也不能再想姜循了。
江鹭僵坐着,许久没出声。他如今清醒,努力回忆昨夜,脑中只有一些二人气息缠绵的片段。这让他面色顿红,他又想起了自己将她扣在怀中……
她求着说“不要”,他却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