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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陈欣欣的学业很少让人担心,在年纪里也是排得上名次的。但升高二之后,成绩单却越来越难看。萧望刚刚工作,忙得不得了,但还是请了一天假,作为家长,被请到老师办公室。
陈欣欣不知道这事,课间的时候还在跟同学看娱乐杂志,听到有人说:“我刚从办公室回来,有个帅哥诶,是不是王老师的男朋友啊?”
另外一个跟陈欣欣熟悉的人说:“欣欣!是不是你家长来了啊?”
陈欣欣连忙把搁在桌子上的脚收回来,把杂志冲孙可一扔,逃似的跑出去,还不忘顺路吐个口香糖。走到办公室,她猫着身子在窗户外看,萧望和王老师面对面坐着,两个人都客气地笑着,没有很凝重的样子。
正当她放心一点准备开溜,王老师眼尖,冲她叫到:“陈欣欣!进来,把你的月考卷拿走,在外面订正起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给自己提了一口气,低眉顺眼地走进去,从王老师手上拿过试卷和笔。萧望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扫视她,她不用看也知道有多恐怖。
她站在走廊上,转着笔,望着楼下的银杏树发呆。忽然手边的试卷一空,“考几分啊?挨骂了?”
那几个男生拿着试卷取笑,边走边冲她晃着卷子,引她追上来抢。她身量不算高,自然怎么都抢不到,为首的男生就故意把卷子放在她眼前,“骂人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装得多清高!”
“喂!还给她。”有人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
为首的男生认识薛成安,知道薛成安是年纪里有名的倔脾气,把陈欣欣护得像小鸡雏一样。当下有些乱了阵脚。
薛成安重重地推他,一手眼疾手快地把卷子抽回来,“这是第一次,下次我见你们一次,打一次。”
见那伙人脚底抹油地跑了,陈欣欣拿着卷子,有点泄气,又有点心慌,还是说:“谢谢你,不过也没有必要惹他们,抢了就抢了。”
“上次笔记本丢了,你不是难过得不行吗?”薛成安和她并肩站着,低下头看她:“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我哥来了,在王老师那里。”陈欣欣双手环胸倚在栏杆,脑袋也慢慢垂下去,小小的一个,长发在微风中泛着涟漪。
冬日难得的阳光把她的脸颊照得微红,她见他很久没说话,转头看他,却被他担心的表情逗笑了:“你担心什么?又不是你哥来了。”
薛成安鬼使神差地触碰了一下她的手,在相碰地瞬间,陈欣欣连忙躲开,别过脸不再理他。
“手好冷,你这么害怕?”薛成安讪讪地收回手,想说些话缓和一下刚才的尴尬。
她还没说话,就听到有人唤了一声:“欣欣。”
萧望微微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
这声唤得温柔,但她的背脊像被冰刀划过,冷得浑身一悚。她环顾四周看热闹的同学,祈求地说:“哥哥,我们回家再说吧。”
萧望扫她一眼,看向薛成安,伸出左手:“你就是薛同学吧,我们家欣欣总是提起你。”
“啊,是是,我是薛成安。”薛成安丝毫没感觉到空气中的压迫感,还想和他握手。
陈欣欣连忙推他,“那个,马上上课了,你快去拿作业本吧,快去。”
他们相碰的双手落在萧望眼里,碍眼得很。
他嗤笑一声,“你现在要脸了?”
刚伸出手,就听到上课铃声响了,简直是陈欣欣的救命符,第一次觉得这个铃声这么悦耳,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轻松的表情。
萧望像逗弄小狗似的拍了拍她的脸,威胁性地说:“好好上课,晚自习下课我来接你。”
她的叛逆期比其他人晚一点,在现在才体现出来。那段时间她是真的不想学了,也不想整天做一个乖乖的好学生。而上进很难,堕落却很容易,在孙可的再三怂恿下,那天她逃课了。
趁着晚自习,孙可带她去酒吧玩。薛成安看她们鬼鬼祟祟地溜出校门,也跟了上来,三个人一进去,就接受了大厅里所有目光的洗礼。毕竟一中的校服在里面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尤其是陈欣欣娇小的身影和无辜的神色,便是羊入虎口,人人垂涎。
“把校服脱了。”孙可立马脱掉了自己的外套,见陈欣欣还在犹豫,直接上手帮她脱:“别让人家认出来,告诉老王就完蛋了!”
她又把陈欣欣的毛衣扣子解开两个,满意地打量:“嗯!现在有点逛酒吧的样子了。”
陈欣欣有点慌了,握着她的手:“喂!要不我们回去吧?”
“来都来了,走吧,带你去见我大哥。”孙可拉着她,熟门熟路地走进一间包厢。
包厢里灯光晃动,人影摇摆,陈欣欣被烟味呛得咳嗽了几声,再想走,门口已经被几个人围住。孙可对坐在正中的人说:“大哥,陈欣欣来了。”
男人把烟熄灭了,对孙可笑笑,走过来,“怎么样,还记得我吗?”
“你?”有人把歌声调轻了一点,但灯光不亮
', ' ')(',陈欣欣皱眉,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就在江边上,上回,半年前吧,你不是哭着鼻子跑出来吗?”他握住她的双肩,靠近一点,“怎么样,记起来了?”
“啊!”陈欣欣笑了,上回她离家出走跑到江边,还是他送了她一程。“是你呀,上次还没有谢谢你!”
“诶!这就对了。”他拉着她的手,陈欣欣想躲,但他的力量不容扭转,只能被按在他身边坐下,心里莫名忐忑起来,陪着笑说:“我想先,先回去了…”
他好像根本没听见,招呼大家开始唱歌喝酒,服务员端了一大份果盘和小食摆在她面前。孙可已经混入舞池里玩开了,薛成安被人隔得很远,看不清了。
“吃啊,饿了吧?”
陈欣欣摇头,他又倒了一杯啤酒给她:“那喝点,来一杯。”
她又摇头,“我不会喝酒的。”想了想,跟着孙可叫到:“大哥…我想回去了,我哥还在家里等我。”
“叫大哥多见外,我叫邱深。”他笑眯眯地把酒杯举到她面前,“这样吧,你陪我喝几杯,我就送你回去。”
惑人的酒精在杯中摇曳,陈欣欣只能伸手,仰头饮下。
第一次喝酒,呛得直咳嗽,酒水顺着纤细的脖子留下,邱深拿纸巾给她擦拭,又端来一杯:“好样的,不愧是女中豪杰。再来一杯,我先干了。”
说着把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对她倒扣杯子,“你看,我喝完了。”
陈欣欣觉得有点晕,邱深的脸有点模糊起来,想要拒绝,但他已经托起她的下颚强硬地灌进去。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滑入,头也开始疼,她难受得想推开他,挣扎着说:“你别碰我…”
邱深笑着俯下身,探进她的衣领间:“我找你好久了呀,怎么能放你走。”
“嘭——”包厢的门忽然被撞开,有人站在门口,气势逼人。
邱深眯起眼睛,“哪个不长眼的?滚!”
“陈欣欣呢?”萧望手里拿着她的羽绒服,像接孩子回家的家长一样,还拎着一袋甜点。
“你谁啊?”门口的小弟推搡他,“别惹我们大哥不痛快。”
他几下分开人群,看见半躺在沙发上,眼神游离的陈欣欣,冷笑地说:“我是她哥哥。”
“哟?来接人了?”邱深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二人相视,“也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带走。”
萧望飞快地抄起一只啤酒瓶,在桌上一撞,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有几片溅到他的裤腿。这动静让陈欣欣清醒一点,恍惚间看到熟悉的身影,低声叫:“哥哥..主人…”
他斜睨她一眼,呵斥道:“闭嘴。”又把手上锋利的半个酒瓶对准了邱深,“打架?你去问问你大哥,我萧望打架有没有输过?”
邱深早就听过他的名字,当时萧望还在三流里鬼混的时候,据说从无败绩,能赢也不是说他有多少技巧力量,主要是不怕死。打架的时候,最怕遇见不怕死的人。
虽然邱深也不是吃草长大的,但萧望的眼神却红得吓人,随时要跟他拼命一样。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萧望还有所顾忌,会直接一玻璃扎死他。
他瞪了一眼萧望,挥挥手:“回去吧,这么晚了,小孩子该睡觉了。”
陈欣欣一路都半梦半醒的,依稀感觉有人用衣服裹着她,抱着她。到了家里,萧望把她扔进浴池,也不管她有没有坐稳,打开水闸,把淋浴头正对着她的脸。
他故意开的冷水,水量又大,陈欣欣被激得大叫,他低头看她求饶,未见什么温柔的颜色:“清醒了再来跟我说话。”
说完他撂下陈欣欣就走,到阳台上抽烟。
白色的火光在夜色里忽明忽暗,一根接着一根。其实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他也需要一点毒药来麻醉自己。
不然工作的事情千头万绪,陈欣欣又这么…
愤怒和失落几乎将他淹没。
他用自己的仅存的一点理智想,是不是自己太残忍、太恶毒,把自己的喜好强加在妹妹身上,希望她永远做一只笼中鸟,一只波斯猫。
可她还这么小,这么单纯,离开他,能过得好吗?
她能懂什么叫爱吗?她能懂他的感情吗?
他想画地为牢,想拉着她永堕地狱,可是…
他一时觉得很挫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尼古丁在肺里的沉淀,心里才好受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传来陈欣欣的声音,她缓缓跪在他身后,诚恳地说:“主人,我错了。”
她换了一身睡衣,头发没来得及吹干,半湿地贴在身上。萧望皱眉,想让她去把头发吹干,却又不禁嘲笑自己,只关上了窗户,转身看着她。
长久的沉默,沉默总是很难捱。陈欣欣壮着胆子抬头,他的目光晦暗不明,烟雾之中,让人胆战心惊,她低声叫到:“主人…”
“张嘴。”他淡淡地说,把手指间的香烟伸到她面前。
她大概懂什么意思,努力抻高脖子够他的手
', ' ')(',张开嘴。
萧望等她舌尖蓄起一片水汪,才轻抖手腕。烟灰落下的瞬间,陈欣欣害怕地闭上眼,却被他一把抬住下巴,厉声说:“看着我!”
她一颤,抬头看着他,满眼惊恐。
“讲一讲吧,最近做了什么好事?”
完了完了,陈欣欣心肝抖了又抖,沙哑着嗓子开口:“我…我没有认真读书,我逃课了…”
“还有呢?”
“我还去酒吧,差点…差点遇到危险。”
“原来你还知道危险?我以为你被人吃了还在帮人数钱呢。”萧望松手,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火,好像累极了,“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
这话叫她怎么回答?
是与不是都是错,她只能垂下头,眼泪如坠,弱弱地说:“会…吧。”
“呵,”他冷笑,“你是不是觉得无论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哪怕你欺骗我、逃离我、甚至背叛我,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欺骗、逃离、背叛——她含泪摇头,“主人,我没有…我没有想这样…”
就像孩子离家出走一样,是一种叛逆和天性使然,她发誓绝对没有这样的本意。
又或者说,她在心里真的笃定了萧望不想、也不会离开她。
看他要走,她连滚带爬地上去抱住他:“您去哪里?不要走,你罚我吧!你把我打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鼻涕眼泪沾了他一身,他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不忍心,拉着她的手拽起来。
他眉眼深沉,声线如海:“想一想,我对于你,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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