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有个三品大员的父亲,身子孱弱腰细得手都能掐断似的,哪里是能当嫡妻的料!齐妈妈目光又在惋芷身上转了圈,越发不满。
惯来被众人捧得高高的齐妈妈没规矩得连女主人也不满排揎一顿,这边惋芷已扶着玉桂的手让带她去净房。
她嚼了两遍玉桂的话也没闹明白,自己打从及笄那年生过病后就一直健健康康的,怎么都觉玉桂所说的不是她。
她又何曾被谁责怪生病了?
趁梳洗的时候问问清清也好,否则这怕没有说话的地方。
齐妈妈见人进了去,神色不明吩咐小丫鬟将备好的水抬进去,这间玉桂出来了一趟去西边的耳房喊来另一个陪嫁大丫鬟玉竹。取了衣裳再重新入内。
见合上的门,齐妈妈犹豫的先上前,玉桂突然再打开了门,惊得她一转身就出了内室。
“小姐,那个齐妈妈奸猾得很,奴婢来这半日没少被她‘教导’!”圆脸的玉竹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燃,好不容易见着主子就先告起状来。
玉桂忙伸手去捅她,怎么还这么没眼色,小姐都这样了还添乱。
惋芷泡在水里,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闭眼半会才再睁开了问道:“你们都知道我要嫁的是徐四爷?”神色已然是冷静了下来。
两个丫鬟撩水的动作皆一顿,神色古怪。
玉竹失声,“小姐,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
玉桂瞪她,“你就不能小声些说话!”转而与惋芷道,“小姐,您心里仍不痛快,您心里苦奴婢都知道,可您都嫁过来了什么都该忘了才是。往后也得多避开徐世子才是!”
“凭什么要小姐避开他!”玉竹又大呼小叫起来,“他居然敢给小姐写杨花水性什么的话,定下亲事的又不是小姐,凭什么这么说小姐!他若是真将小姐放心里,为何是他人先来提亲!还让小姐气病得一个月都不曾下床,小姐以后就是他的婶娘了,要避也该是他避!”
“玉竹,你再口无遮掩,小心我告诉夫人将你给打发回去,省得累了小姐!”
玉桂被吓得直掐玉竹胳膊,惋芷却是将唇都要咬破,呼吸极乱。
杨花水性什么,杨花水性无凭准?
玉竹说的是这个意思吧,玉竹的意思是徐四爷先来提亲,所以自己才病了?偏她什么都不记得,她记得的明明是与徐光霁定亲,继母搂着她喜极而泣,道百年后她也有脸去见她娘亲了。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惋芷不敢相信风光霁月的徐光霁能说出这种恶毒话,将她比作那种下.贱心性的女子!
可她又寻不到理由说服自己玉竹说的是假的,她之所以喜欢玉竹,就是喜欢她耿直的心性。天底下,只有她这小姐是最好的,谁敢对她有一丝不敬,都恨不得上前去拼命的。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莫不是她真是病糊涂了,先前一切是她所做的称心梦。
惋芷由心生出彷徨,对自己的处境更是不安。
两个丫鬟见自家小姐脸色苍白似枝头上的雪,都紧张盯着她看。玉竹心中懊恼得恨不得扇自己耳光,她怎么没忍住又戳了小姐的伤疤!
净室内气氛紧张,徐禹谦已从正堂的筵席上脱身,脚步步匆匆回到槿阑院。
齐妈妈一直守在厅堂,内室没动静倒是听到外边小丫鬟喊四爷回来了,笑着迎上前。
不料徐禹谦只是与她点了个头径直就往内室去了,在见着空空的屋子,温润清隽的眉眼霎时变得严肃。
☆、第3章 她要睡哪里
圆桌上的席面还未动一下,床沿的锦被有些皱,徐禹谦扫了一圈内室,手无意识的握成了拳。正想转身问情况,有细微的水声传入耳中。
他视线一下就落在净房方向,拳头倏地就松开了。
太过紧张,居然这样患得患失,徐禹谦心间好笑,烛火映照的侧脸平静柔和。
“四爷,太太似乎用不惯槿阑院的丫鬟,是她的陪嫁丫鬟伺候着的。”齐妈妈跟进了内室来,轻声禀道。
徐禹谦无所谓的笑笑,“随她喜好,让当差都的机灵些。”
齐妈妈被噎着了一样,没了声音。
这话是说以后近身伺候夫妻俩的都用太太的人了?她本意并不是这样!
齐妈妈压了压不平静的心跳,“四爷,太太她刚才似乎不舒服,嚷嚷着要出去找宋家大少爷,她的丫鬟险些没有拦住。”
“不舒服?”徐禹谦终于侧头看齐妈妈,眉头蹙起。“有说是哪儿不适?”
后面的话全被忽略了……齐妈妈表情都不自然起来,呐呐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今日妈妈也累了一天,先下去歇着吧。”徐禹谦挂心起惋芷的身体,不欲多说。
齐妈妈只得福了福身,脚步有些打晃的退了出去。四爷从来没有这样敷衍的听她说话过,新太太一进门,她这奶娘也无足轻重了。
净房的水声已经停了,徐禹谦坐到圆桌旁若有思,惋芷换了件海棠红折枝花的家常小袄,一脚踏出来就看到他穿着吉服坐那。
她脚步一顿,有种想转身退回耳房的冲动。
徐禹谦已经看见她。
凤冠摘了下来,松松挽了个倾髻,只用一支散发莹光的白玉簪中固定。看着他的一双桃花眼盈盈润润,带着慌乱,娇娇媚媚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徐禹谦站起身朝她走去,惋芷废了好大劲才稳稳站在原地。
“刚好,陪我吃些,我在前边光喝酒了。”
惋芷确实闻到了酒气,手也落入前来的男子掌中,不由她抗拒拉着她到圆桌旁坐下。
一双银箸又递到了眼前。
惋芷有些害怕又有些怔懵,她哪里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