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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河水在清晨湛蓝的天际下流淌,河岸边大片大片摇曳的芦苇荡,洁白的芦花,在阳光下闪烁金子柔软的光芒,羽带着他的男孩,憋了一季的两只獾子似的,笑着冲入那片明媚的金黄。

“看,有鱼!”

其实是拉姆河粼粼的波光,男孩咯咯地笑,水珠挂在他弯弯的睫子,好像往羽心里荡,他痴痴地看他,拿水花藏他起猛的心跳,男孩也将手伸进水里捣,两个人玩得一身湿。

羽的脸被太阳烤得热乎乎,把小弓往身上一斜:“走,我们逮兔子去!”

山风吹过梢绿的山脊,羽在上山的土路旁停下,拨开草丛让男孩看那条他和勇发现的小道,如今是他一个人的路,教男孩辨认野兔在地上留下的豆子大小的粪球,颜色越黑的越新鲜:“看到这边的叶子了吗?”他像个老手一样,卖弄着他的本事,“都是兔子啃的,还有这里……”为了看清地上动物的爪印,男孩的头和羽的贴到一块,“是兔子的吗?”男孩问。

他一笑,羽便忘了他问什么。

“我还没有打过野兔呢……”

“那算什么!我还猎到过野鹿呢!”

羽说完大话,急切地想要向男孩炫耀:“你在这里守着,一会儿等我把烟吹起来,兔子就会从那个洞口里跑出来。”

他背起弓去找兔子洞,走几步,回头看看男孩,走得很远了,那个笑还在眼前晃。

羽把洞堵上,点起浓烟,很快听见远远的有人喊,兔子!兔子!他把弓拉开,眼睛追着左手的虎口,余光里看到他的男孩,箭头摇晃着掠过狂奔的野兔,扎入泥土。

“哎呀!”

弓箭被抛到地上,男孩一阵风似的扑到羽怀里。

云和飞鸟在头顶旋转,天空澄净得好像一汪湖水。

男孩和羽躺在草坡上,笑够了,捋一根身边的蒲公英拈在指尖一撮,雪白的、绒绒的小花,就在天地间飞扬。

羽感到一股剧烈的震颤,像春日的拉姆河,猛地冲下山坡:“叫你守着兔子洞,你怎么不听?”

几个日月的昼夜相伴,男孩不怕这个耸眉的米迦人:“你说它会从那个洞口出来,你骗人。”

一片云飘过来,羽支起身子压着男孩:“那是我没来得及把洞堵上!”

他的英俊突如其来,男孩掐着小花小草,突然就不想拆穿他。

风低低刮过山坡,吹得满地的缬草沙沙作响,羽胸前的「牙」垂下来,落向男孩的脸庞,因为痒,或者别的什么说不得的原因,他四处躲他,扭乱了头发。

“别动!”羽的手指终于碰触到他粉红的脸蛋,风停了,有什么在他们之间,比风更肆意的涌动,“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的睫毛倒下一片紫灰色的羞涩的影,他抿嘴,笑得羽的心都化了:“泉……”他亮晶晶的眸子抬起来,用比一朵花开更小的声音,说,“我叫泉。”

一整天他们都在林野游荡,羽教他弯弓,怎么用石子在水面上打出层层的波纹:“右手扣这,左手拉着弓推出去……”他的手臂搭着男孩细条条的胳膊,扣住他的手,呼吸像风来,炙热又青涩,羽分心了,丢了魂地盯着男孩黑发下露出的一小点粉白粉白的耳朵,把嘴凑上去,“往这里看……”

男孩避他瘙人的气息,越躲,他缠得越紧。

“啊!我看到了!那里!在那里!”

一头头上长着初角的幼年雄鹿出现在他们前方。

“把弓给我!”

刚错失良机的他,亟不可待想要扳回一程,米迦族有猎鹿的习惯,用鹿头和鹿肉交换他们看上的阿法人,一同饮下鹿血酒,等身子发热到汗流浃背,互相用眼神一牵,就你跟着我地走入无人的……

羽的喉结滚动,飞快地搭箭,扣弦,脑子里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像春发草,河水涨潮,驱使他瞄准那只懵懂不知事的幼兽。

“不要!”

男孩突然从身后抱住他,两只手穿过腋下两肋,牢牢在胸前形成一个锁的姿态,羽的那一箭放出去,没什么力地斜飘在地,小鹿惊跳着逃过一劫,羽却觉得他射中了,那枚在他手上脱靶的箭头调转了个,击中他的心脏。

他转过去,愣怔地、身子比心更快一步地,把男孩搂在了怀里。

“我不要鹿了!你不要打它!”

男孩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底下,是他起伏的、潮热的呼吸,和他怦怦的、不受制的心跳,他把人抱紧了,手臂一收再收,不敢真的亲他的耳朵,嘴唇,小心翼翼地蹭在了他柔软的发旋,吻定了,便不再挪动。

他怎么可能不听他,为他,别说一头鹿,就是他要天上的太阳,他也能射下来,送到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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