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边说边指着陆子昂头下的瓷枕。
林世严会意,替他道,“冬枕。”
阿念点头,“垫在他身下。”
陆子轩将手头抹布丢在桌上,心说这人话也说不清,却莫名其妙跟他来这儿指手画脚,一时心中不耐,口吻未免粗鲁,怀疑道,“你做甚?”话音刚落,冷不丁听到林世严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按他说的做。”
那句话丢得斩钉截铁,毫无余地。陆子轩敢怒不敢言,瞪着双目不做声了。他亦是习武之人,深知自己在这高个子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听之任之。咬咬牙,转身去橱柜里找了个软枕来给陆子昂垫上。阿念搬了个凳子,在床侧坐了下来,从被中掏出陆子昂的手,垫在自己的膝盖上细细为他把脉。
陆子轩见了,诧异道,“你是大夫?”
阿念并未回话,专心切脉,三指在陆子昂的脉门上来回轻移。陆子轩注意到阿念的小指缺了一节,又见他年纪轻轻,不似个手段高明的医者,也猜不出他的来路,心中既忐忑又不安。
阿念细细切了一回脉,对陆子昂道,“张嘴。”
那陆子昂吃力地微张开嘴,吐出舌头。阿念捏住他的下颌,侧身借光看了一眼他的舌苔,又凑上前闻了闻他口中的气味,才将手放开,道,“好了。”
言罢又不做声,专心切脉。陆子轩满腹狐疑着看他。片刻后,阿念抬起眼来,望向林世严,目中皆是踌躇不定的神色。林世严以为他要甚么,立刻走到他身边。阿念要的却是林世严给不了的。
平日里阿念无论是何诊断都交予师父安平看,确保不出错时才交给病人。而今却没有人再为他分辨是非。他本就是个学徒,无法独立行医,此时心中虽有了些想法,却仍记得安平的教诲,不敢随意说出来。
陆子轩早已等得不耐,问,“如何?”
阿念,“……”
陆子轩见他一脸迟疑不定的神色,愈发不以为然。不料阿念开口问道,“两腿关节处还好吗?是否肿痛?”
陆子轩一顿,道,“是。我大哥前几日能说话时,一直在喊痛。”
阿念微一思索,又问道,“腹泻呢?”
陆子轩更为讶异,收敛了不耐的神色,认真点头道,“有过几次。”
阿念又问了几个问题,皆是问在了点子上。陆子轩起先不以为然,被阿念这么一问,隐约感到这小大夫知道些甚么别人不知道的,不由叹服,举手作揖道,“今日得见神医,实乃三生有幸!”
阿念被说得窘迫,心知自己的斤两,便谦逊道,“你的大哥害的病并非……不治……不治之症,我……管它叫温病。但我并未出师,不敢说能治好他。”
陆子轩听罢,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扯住阿念的衣袖大声道,“求你,救我大哥!”
阿念被吓到,赶紧扶他,口中含糊道,“不……”
陆子轩如何能听进不字,犟道,“你不答应,我今日便不起!”
阿念挣不开,又扶不起他,有口难言,求救地望向林世严。林世严见阿念为难,单手捉住陆子轩衣领,像提只鸡似的将他丢到凳子上,不客气道,“坐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