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仍育着一子的事,如今三月身孕已满,腹中的皇嗣的胎息也安稳了下来,他反而不是那么小心翼翼了,也不敢像以前一般束腹,幸好朝服宽大,他还能拖上一拖。
他穿着朝服时,只隐隐有一些微鼓的模样。但凡有人问起,便拿流产前的小腹未消搪塞了去。
他立在勤政殿的大殿上,脸色是要比昨日见丞相时还白上几分的。容厌领着宦官步入内殿时,见到了阶下伏跪山呼着的人,眼里蓦地生了光,寒暄的话就要说出口了,却在看到林赊苍白的面容时,顿时泄了气。
两心本在几步之遥处,总是如隔千山。
他落座龙椅,说了句“平身”后,便让宦官一板一眼地说起了“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的话。
宦官捻着嗓子的声音才落,丞相就迫不及待地走了出来,道:“老臣有本启奏。”
“丞相?”容厌看向了阶下,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林赊,不过也没打量几眼,在林赊抬眸看过来时,他就匆匆移开了目光,“请说。”
“先帝及冠时即位,次年迎娶宋后,但因天家历来子嗣稀薄,能受孕的几率不大,五年后才诞下圣上。”说着丞相特地瞄了他对面而立的林赊,继续道,“而今圣上二十有余,算来也该为迎娶帝后做准备了,亚父说,可是这个理?”
林赊突然听见自己被点了名儿,向外迈了一步,脚跟还没站稳,就感受到了龙椅上那位灼灼的目光。林赊却将目光投向了丞相,见他小人得志地勾了勾嘴角的模样,不禁在心下叹了口气。
“臣以为……”
“亚父,”容厌打断时的话语急切,一时又找不到话头,只有临朝寒暄道,“孤是想,亚父久病,遂问问如今可安好?”
“劳圣上挂念,臣已无恙。”林赊说着躬身,到小腹抵着腿根,便停了下来。
“亚父大人。”丞相意味深长地唤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赊。
林赊站正后,到底怕容厌看出端倪,还是小心翼翼地收了收腹,才道:“臣以为,丞相所言,甚是。”
容厌听着林赊这句话落在耳畔,那本来只有一点波澜的心里,顿时掀起了狂风骤雨,他的手在袖下一握,面上却未敢生出波澜,他顺势问道:“那不知这后位,亚父大人可有人选?”
林赊闻言,浑身一凛。
“世家大族,那么多家官家子,竟无一人可入亚父之眼?那孤恐怕还需再等等。”
林赊的目光偷偷睇向了容厌,他看见容厌眉目间并无怒色,遂生了一计,出声道:“臣听闻丞相家表系有一女待字闺中,前几日还在奉天城内才名大噪。”
“臣惶恐。”丞相听林赊这一言是明着拉他下水的,立马伏跪阶前。
容厌的眼底却骤生了冷意,笑来也叫人胆寒:“原来丞相是这般意思。既是如此,又入了亚父的眼,那便交由礼部、丞相和亚父操办,如何?”
“臣……”林赊躬身想将这烫手山芋抛出去,便叫容厌打断了。
“不过天家的血脉,只有一人可养可育,孤早早便认准了。”容厌的目光死死地盯向了林赊,话却仍然冷硬,“还望众臣莫枉费心思了。”说完容厌便负气离了勤政殿,倒是留下文武百官兀自尴尬。
容厌的话满朝文武里,能听懂的便只有亚父和丞相二人。丞相是指使小学徒怂恿容厌让林赊孕子的人,而亚父正是那个容厌口中“可养可育天家血脉”的人。
丞相和亚父对视了一眼,才知这几家欢喜几家愁。
几日后,夜里,亚父府邸外。
“亚父大人。”
林赊刚下了车辇,便被早在门口候了不知多久的宦官叫住,他回头时心下一紧,手不自觉地往小腹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