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商见他咽了下去,且神色自然,便知是不反感。不由得意道:“我就说好吃吧,瞧给你不乐意的。”她又捏起一块自己吃了,道:“小时候我嫌不够甜,不爱吃,我娘就说这个是月亮切的片儿,吃了能长命百岁。我一听,便年年都吃,吃得多了,如今闻到香味就能想起过去的事。”
近黄昏,夕照溶溶,总让人有大梦初回之感。
卫璋低眸看她,问:“什么事?”
清商闻言,从盘中拿起一片放凉了的重阳糕,踮起脚尖,轻轻放到了他头上。
卫璋正要开口,她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会掉屑。”说罢,合十认真道:“愿吾儿百事皆高。”
卫璋无言,将片糕取下,放回了她头上。
这声“吾儿”,属实难以应承。
清商眨眨眼,欢快道:“那我也百事皆高啦。”
她转身去挑片糕吃,侧颜镀了一层暖光,唇角弯弯,好似红菱一角。卫璋在一旁瞧着,也不由轻轻弯了唇角,却自觉笑得生疏,忙又敛了唇,作平淡状。
清商正扭头要同他说话,忽然瞧见他唇角一闪而逝的笑意,立时怔住了。过了会儿,放下手中糕点,绕着他转了几圈,又反着转几圈,惊奇道:“你竟然笑了!”
卫璋别开脸,黑眸静若沉珠,道:“没有。”
清商伸手,将这张白而冷的面庞扳回来,道:“你骗人,我分明瞧见了。何况,你笑起来,可比不笑好看多了——”
“——再笑一个。”她微微踮脚,温热呼吸洒在他下巴上,轻声诱哄。
卫璋拒绝。
清商不依不饶:“笑一笑,十年少呀。”
卫璋摆出冷漠脸。
清商松开手,“哼”了一声:“不笑就不笑,不理你了,我还要给夫人送重阳糕呢,你自己待着去吧。”她利索地装了盘,一步一跳,出门去了。
少年人一袭白绣袍,停在窗边。他多年不展颜,多年任风雨吹打,一颗心好似铁,却又在这一瞬,长睫掩下,映着点淡日,弯了一下唇。
这点笑意,很快被外头的脚步声截断。
他爹领着两个小厮气势汹汹赶来,见了满地的水,拧着浓眉道:“这是着火了?”
卫璋没甚表情地点了下头。
卫国公伫立门外,扶额道:“原本预备着给左相送去的那几盆菊花,不知怎的给人采走了一半,那花也不见去了哪儿,你见过没有?”
卫璋不着痕迹地挡住墙角数支绿茎,淡淡看他一眼,收回目光,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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