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南方……很远很远。”

盈袖翻滚了圈,枕在柔光鼓囔囔的肚子上,笑道:“我在那边有好多好多朋友,出嫁了的小凤,待字闺中的康儿,隔壁住的王大娘待我可好了,常常做糕点给我吃,对啦,郑嫂子也很心疼我,给我教刺绣。我全都想好了,北边我是不能再呆下去了,等回去丹阳县后,我就求郑嫂子给咱俩找些活计,先把自己养活了,过后我想嫁给那个来我家求了三四次亲的读书人,他挺痴心的,孝顺又老实,家里也殷实,不晓得他如今成亲了没。”

“去。”柔光愣声道。

“什么?”盈袖轻声问。

“等贫尼还俗了,就和你去南边。”柔光点点头,恳切道。

“那你什么时候还俗?”盈袖追问。

“把年夜饭吃了。”

柔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把锦被蒙到头上,沉沉睡去。

“就知道吃。”

盈袖笑着啐了口。

她长出了口气,自打被左良傅从桃溪乡掳劫走,每一刻都活在提心吊胆中,现在总算能松快片刻。

外头的风似乎小了些许,天也蒙蒙亮了。

盈袖闭眼假寐了良久,都没有睡着。

她索性起来,帮柔光多添了条被子,下床穿鞋,蹑手蹑脚地出去。

谁料刚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团黑物吓了一跳。

此时小院一片白茫茫,隐隐能看出被人踩出的脚印。

在上房门口的青石台阶上,坐着个穿着玄色大氅的男人,他身侧放着把绣春刀,腿大剌剌地伸到最底下一层,许是听见了响动,回头,粲然一笑:

“丫头,起得好早啊。”

“大人。”

盈袖欠身,给左良傅福了一礼。

细细瞧去,他头上和肩膀都落了雪,想来在外头坐了许久。

女孩暗骂了句:这狗官可真能扛冻,竟还这么神采奕奕,不是说昨晚上去窑子寻花姐儿去了么,不在温柔乡里贪欢,怎地这么早回来。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两人谁都没先说话。

“那个……”

盈袖指了下小厨房,小心翼翼地问:“今儿过年,我想给小师父做一顿好吃的。”

左良傅扭头看了眼上房,沉思了片刻,笑着问:“不知本官有没有口福。”

盈袖笑了笑,没言语。

低着头,自顾自地去了厨房忙活。

“那个,那个……”

左良傅起身,想要追过去,生生驻足,踮起脚尖,笑道:

“那我把院子扫一下罢。”

男人双手叉腰,在原地站了好久,他有些不懂了,平日里他做事决绝果断,为何这回这么久,连个丫头片子都拿不下?方才听见她和柔光谈天,说是想要回南方,难道他就这么令人厌烦?

左良傅叹了口气,闷头拿了个扫把,默默地扫雪。

……

日头渐渐高了,总算放了晴,也算给憋闷在寒冷中的人带来点欢愉。

厨房里雾气腾腾,倒也暖和。

盈袖脚不沾地地忙活,南边过年的时候,总是她和大嫂一起张罗。母亲是长者,自然不用沾手,二嫂生了儿子,是梅家的大功臣,总有五花八门的借口推脱身上不舒坦,也不干活儿。

盈袖叹了口气,过去在家时,她也曾偷偷在大哥跟前说过二嫂的坏话,撺掇着哥哥与那妇人闹脾气,现在人都没了,再想吵两句嘴,也是不能了。也不晓得侄儿在他外祖家过得怎么样,个儿长高了没。

人啊,活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个什么。

想着想着,盈袖眼角就酸了。

她用袖子蹭掉,接着剁馅儿。

因南北习俗不同,年茶饭她就准备了两种,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还有荤八样素八样的菜。

左良傅期间进来了好几趟,说是要帮她做,她不愿意与这人同处一室,太危险了,可小腹的伤还没好彻底,揉面不利索,于是便将这活儿指派给他。

本以为他劲儿大,能把面揉得筋道些,谁知最后弄成了个面糊子,果然拿刀的都捏不了绣花针,她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把这狗官推开,自己上手。

等包好饺子后,差不多都到日中了。

红烧肉和油茶这些都是前些日子备下的,倒也不用专门再做,慢慢的,酒菜就摆满了一桌子。

……

盈袖伸了个懒腰,锤了下发酸的腰背,端着调配好的酱汁往上房走。

进去后,她一边在外间布碗筷,一边往里间扫去,这会儿柔光被左良傅按在了梳妆台前,被强逼着学写字。

“大哥,饭好啦。”

柔光咽了口唾沫,鼻翼耸动,抹掉嘴角的口水,不料却将毛笔上的墨全都弄脸上,她双手合十,眉头皱成个疙瘩,小眼睛里满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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