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儿, 你怎么想的?
盈袖把这句话在心头过了好几个来回。
她抬头,看了眼平静自若的李良玉,又看了眼年轻有为的左大人, 最后, 她苦笑声,牵住了左良傅的手。
“本官就知道。”
左良傅明显松了口气, 面上喜悦之色甚浓。
“姐儿, 你想好了么?”
李良玉颇有些意外,微微弯腰,柔声问瘫坐在地上的盈袖:“你真能舍了父兄?这时候, 咱可不能犯糊涂啊。”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盈袖冷冷打断李良玉的话。
她踉跄着起身, 紧紧地攥住左良傅的手, 这双粗糙又沾过血的手, 拉着他往前走。
“去哪儿?”
左良傅轻声问。
他总感觉这丫头不大对劲, 可又品不出来, 只能随着她走。
左良傅回头,给夜郎西和胭脂使了个眼色, 叫他们别跟上来。
“大人, 你瞧。”
盈袖停到山崖边的一块巨石跟前。
她静静地立在左良傅身侧, 任由清风吹乱黑发。
极目望去,慈云庵就在山下。瞧瞧, 陈家人在庵外,三辆马车,十几个护卫;左良傅的人在庵里, 穿着黑衣,手执绣春刀。
“还记得当日我被陈南淮重伤,大人带我来了曹县, 就站在这个山头,瞧山下的芸芸众生。”
盈袖闭眼,回忆当时的事。
雪夜遇狼,他从冰河里将她捞上来,头顶着血糊糊的狼头吓她;
山神庙避寒,他给她清洗包扎伤口……
他真的很坏,可有时候也有点好。
盈袖摇头苦笑,带着左良傅一步步往山下走。
“那日,大人抱着我,下了山,还记得慈云庵门口有两个年轻女尼在扫雪,她们见了大人,羞红了脸,真真有趣。”
盈袖眼圈红了,现如今,慈云庵早都空了,那两个思春的小尼姑不知是死是活。女孩攥住男人的食指,带着他,走进了从前住的那个小院,院中甚是凌乱不堪,凤尾竹林不再被雪压弯了腰,而是被利刃拦腰砍断。
“在这个院子里,我第一次见到了陆令容。”
盈袖咬牙,将痛恨咽入肚中。
她回头,对脸色有些差的左良傅莞尔一笑,柔声道:“那日,大人取笑我眼红陆令容的才学与富贵,我说,喜欢她脚上穿的那双蜀锦绣鞋。后来,大人就给我买来双一模一样的。”
“袖儿,我……”
左良傅亦动容了。
原来,她全都记在心上了。
“大人别说话。”
盈袖笑着打断,带着左良傅往上房走去。
“大人是朝廷大员,总有很多事忙,不能将我时时带在身边,便给我找了这么个清静住处,还让柔光保护我。”
盈袖极力忍住酸楚,走上青石台阶,将紧闭的门推开。
许是昨晚上她在屋里过夜了,里头并不是很冷,过年那天的年茶饭还摆在桌上,只不过,全都长了霉子。
“过年的前一夜,大人回来了。那晚下了雪,天太黑了,大人肯定想我了,又分不清我在哪儿睡着,便坐到绣床前闻味儿,没成想被柔光打了一耳光。”
说到这儿,盈袖扭头,笑着哭,顽皮道:“你记不记得,柔光说了什么?”
“记得。”
左良傅心乱了。
明明袖儿近在眼前,他却感觉越来越远了。
“大人先进里屋,我给你倒杯茶。”
盈袖下巴努了努绣花门帘,将男人往进推。
“坐床上,待会儿咱们说说话。”
“好。”
左良傅忙点头,疾步走入里间,没留神,额头撞到了门楹。他摸着发痛的头,看着盈袖尴尬一笑,谁知又差点被门槛给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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