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不是你的错啊。”
袁文清叹了口气,柔声道:“难道跌倒一次,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你和左良傅看着都是通透的人,可你放不下过去,他却忧虑将来,竟没一个人想现在的事。”
袁文清轻拍了下表妹的肩,笑道:“哥不逼你,只想你高高兴兴地过日子,你自己做决定吧,只要不后悔,怎么着都行。”
说罢这话,袁文清转身,朝马车走去。
“哥!”
盈袖忽然出声,叫住男人。
“怎么?”
袁文清停下脚步,没回头,唇角却勾起抹笑。
“他真的会死么?”
盈袖紧紧抓住碗,问。
“可能吧。”
袁文清皱眉答:“洛阳凶险,魏王今年必反。”
“我决定了。”
盈袖起身,目光坚定:“我要嫁给他。”
“不后悔?”袁文清问。
“如哥哥所说,刚刚硬硬地做人,既然决定,我就不后悔。”
盈袖深呼吸了口气,她感觉胸口的憋闷逐渐消散,心又重新跃动了。“我讨厌洛阳,可是,如今离开这座城的每一刻,都痛苦无比,我想他。我要去找他,就现在,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
“好。”
袁文清拊掌,转身,笑看着盈袖。
若不是强行带她离开洛阳、若不是让她看见弱兰为了世清能有多豁得出去,这丫头想必还拖拖拉拉地做不了决定。
“哥给你看个东西。”
袁文清大步朝马车走去,从车里去出个极大的锦盒,打开,里头是套大红的喜服,上头绣了牡丹,每朵花瓣都缀了玉和珍珠。
“这是…”
盈袖愣住。
“你嫂子交给我的。”
袁文清莞尔,沉声道:“如意娘说这件喜服是你在闺中时做的,只做了一半,她替你将剩下的花绣完了。她说,不敢奢望你原谅,只希望你以后还能穿上这件喜服,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盈袖哽咽住。
往日种种,浮现眼前。她和嫂子都不是梅家人,所以更加亲近,若没有嫂子悉心教养呵护,她也不会长这么大、这么好。
她没法原谅嫂子,但,不恨了。
“来,你们两个丫头别闲着了。”
袁文清冲杜弱兰和荷欢招招手,笑道:“快过来帮我家姑娘穿戴,咱们打道回府,赶天黑前要到洛阳。”
听见这话,袁世清高兴得手舞足蹈,赶忙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请示兄长:“哥,马车太慢,要不我骑马带表姐去?”
“哼。”
袁文清瞪了眼弟弟,忽然打了个响指,粲然一笑:“准了!”
……
***
左府
天已经擦黑,政务堂掌上了灯。
气氛有些压抑,平日里议论不休的僚属们这会儿静悄悄的,要么打手势交流,要么将话写在纸条上,谁都不敢在这风口浪尖触了大人霉头。
是,他们倒是如愿了,大人终于不沉迷美色,专心干事,他们便不用频繁给陛下递奏疏陈情了。
可,怎么觉得浑身瘆得慌呢,大人脸子吊得老长,他从来不因政务繁多而发脾气,今儿可是骂了一整日的娘。不止呢,大人从早到晚都没出过这间屋子,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处理公务,下午的时候实在憋不住,叫了十来个护卫陪他练棍,得,打趴下一大片。
略一打听才知道。
原来是后宅那位美人走了,他不高兴。
“交头接耳做什么!”
左良傅重重地拍了下案桌,力气太大,将茶杯震翻,水流了一桌子。男人环视了圈四周,毫不吝啬地发着邪火:“一个个獐头鼠目,看见你们就来气,不是喜欢偷偷到陛下那儿告老子黑状么?去啊。要再敢叽叽歪歪往长安那儿胡说八道,看老子不拔光你们的牙。”
仿佛蜡烛都感受到了男人的愤怒,灯焰吓得左摇右摆,眼看着就要熄灭了。
正在此时,从外头走进来个俊逸挺拔的年轻公子哥儿,正是谢子风。
谢子风今儿也没有什么心思捯饬自己,随意穿了身半旧直裰,手里提了个大食盒,给诸位僚属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下去用饭,过会儿再来处理公务。
“听说你一整日都没吃东西。”
谢子风从怀里掏出方帕子,将桌子上的茶水抹干,从食盒里端出两叠热菜,一大盆白饭,还有碗汤羹。
“怎么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