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莫掌柜放下笔,赶忙往出走。
这两日他时时刻刻得警醒着,任谁叫都得出去,万一是少东家派来的人呢?
天越发黑了,屋里并未点灯,显得有些昏暗。
盈袖委屈地掉泪,刚准备离去,谁知被那小二张臂拦住。
“做什么。”
盈袖往后退了一步。
“按街面上的规矩,打听、帮闲、跑腿、带路,都要给赏钱。”
小二双手呈捧状,笑呵呵地看着盈袖,眉一挑:“那会儿看岔眼了,还以为姑娘是乞丐婆,刚仔细一瞧,姑娘身上是锦绣坊的衣裳,想来出身富贵,不会吝啬这点赏钱吧。”
“我要是有钱,还能来这里?”
盈袖大怒。
“那你总不能叫我白带一趟路吧。”
小二冷笑了声,说话间就要动手去搜。
“你干什么呀。”
盈袖气急了,大耳刮子扇过去,不妨头,将男人的脸给抓破了。
她瞧见那小二面露凶色,摸着自己的脸,张牙舞爪地就要动手动脚。
忽然,只听门咚地一声被人从外头踢开,莫掌柜阴沉着脸走进来,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扬手甩了那小二好响亮的一记耳光。
“混账东西!”
莫掌柜大怒,劈头盖脸地痛骂:“敢在我这里撒泼,立马收拾包袱,滚蛋!”
小二怔住,掌柜的见多识广,从前是在陈老东家手下做事,后来接手了曹县的买卖。莫掌柜其实晓得他们这些人的品性,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今儿发这么大的火。
“爷爷,爷爷我再也不敢了。”
小二赶忙跪下祷告。
“滚!”
莫掌柜也不理会这泼皮,叫了两个打手,把小二拖了出去。
他请盈袖入座,随后闷着头坐到大桌后,从抽屉里取出火折子,点亮了蜡烛,端起碗冷茶,连住喝了好几口,细细地重新打量了番女孩,眉头皱得老高,语气比方才缓和了很多,笑道:
“年后榷场开了,各地的商人陆续都来做生意,咱们酒楼人手不够,正愁找不到合意的姐儿,陈姑娘能来帮忙,正是时候呢。”
盈袖怔住。
明白了,莫掌柜一开始的确在拒绝她,方才被人叫出去……呵,看来陈南淮来酒楼了啊。
“敢问掌柜,妾要怎么做呢。”盈袖轻声问。
“咱们做正经生意,必得先写个契约。”
莫掌柜取了张纸,运笔如飞,很快拟了张契。他手指按住,推给盈袖,沉声道:“姑娘看看,如果没问题,就按个手印。”
莫掌柜找了盒印泥,打开,细细观察着正看契约的盈袖,笑道:“按照这行的规矩,客人的赏钱,妓.女和酒楼三七分账,你若是向客人卖了酒,届时我们会按酒的价钱,会另外抽两成给你。”
“这,这也太少了吧。”
盈袖有些不满。
“不少了。”
莫掌柜笑了笑,道:“我们是酒楼,不是妓馆,会给陪酒的姑娘提供衣裳,也会打扮你,更重要的是,会保证你的安全,不会叫客人随意欺辱。若是愿意,就画押,不愿意,那请便。其实……”
莫掌柜轻咳了声,暗示:“陈姑娘可以找找其他门路,实在没必要作践自己。”
“我同意。”
盈袖直接按手印,鼻头一酸,头微微扭向身后:“我说过,不会吃他一口饭,更不会求他。我本来就出生市井,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做过,陪酒怎么样,我挺直了腰板挣钱,干干净净的。”
“何苦呢。”
莫掌柜咕哝了声,摇头叹气。
男人暗道: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把大爷那样尊贵的人给勾来了。
大爷也是,不过就是百十两银子的碎事,何必刻意羞辱戏耍人家姑娘。罢了罢了,东家的事,不是他这种人配猜的。
莫掌柜摇头叹了口气,拍拍手,立马从外面进来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怀里抱着把琵琶,臂弯挎着个大包袱,瞧着约莫二十多岁,样貌还算可人,就是穿得忒少,举止也轻浮,
“这是牡丹。”
莫掌柜给盈袖介绍:“她是酒楼的老人了,你今晚第一次出局子,便叫她带你,我,我先出去了,你们准备一下。”
“您慢走。”
盈袖起身,给莫掌柜欠身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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