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愕然。
陈南淮抬手,按住妻子的肩膀,下巴朝左良傅努了下,凑近了,在她耳边,低声道:
“又是喂茶又是掉泪。”
说到这儿,陈南淮笑了声:“在家里,你怎么任性都行,但在外头,好歹也要给我几分面子吧,一定要我颜面尽失?袖儿,我太在意你了,真的承受不起你又被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拐走,难道,你非要我当着众人的面,跪下求你回家?”
盈袖心一咯噔,什么叫又。
忽然,肩头传来股剧痛,盈袖眉头微皱,闷哼了声。
扭头一瞧,他笑的真是温柔,目中满是担忧和深情,但按在她肩头的手却在用力,骨节已然发白。
“若是嫌弃我,直接休了便是,大可不必这样阴阳怪气的。”
盈袖扬手,厌烦地挥开陈南淮的手,径直朝马车走去。
她心里有个极大的疑惑,但瞧陈南淮这架势,是绝不会让她与那个汉子说话的。
刚走到马车跟前,赵嬷嬷、荷欢和海月就迎了上来。
盈袖回头,瞧见陈南淮已经走到那汉子跟前,两人正站在槐树下,相谈甚欢。
“我身子不太舒服,怕是不能去观里给太太上香了。”
盈袖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些,吩咐海月:“你去给太太求个平安符。”
紧接着,她屈膝给赵嬷嬷见了一礼,虚弱地笑道:“劳烦嬷嬷帮我去正殿,给太太上个香。”
赵嬷嬷和海月闻言,嘱咐荷欢千万伺候好大奶奶,便提着裙子,朝玄虚观行去。
待这两个人走后,盈袖由荷欢扶着,往马车走。
她等赵嬷嬷和海月走远后,低声问荷欢:“那个卖梨的汉子,可是左良傅?”
荷欢身子一震,登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盈袖,惊道:“姑娘,你,你想起了?”
“嘘。”
盈袖轻捏了下荷欢的手,低声道:“别声张。”
这些日子在陈家,简直像坐牢子,便是如厕,跟前都有两三个人盯着。关于她的过去,只是陈南淮一个人在说,她是真的不相信自己是个弃夫淫奔的荡.妇。
想要问清楚,李良玉三缄其口;赵嬷嬷是陈南淮的乳母,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奶儿子;海月是陈南淮贴身婢女,这丫头口里说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
也只有荷欢了。
细细回想一下,她曾问过荷欢,她究竟是不是放.荡的女人。
荷欢说她是个好人,而且紧接着又说了句,大爷最是爱开玩笑,惯会哄骗她们这些丫头的。
莫不是,陈南淮说谎?
“大爷今儿是不是特意安排我同左良傅见面?”
盈袖低声问。
“大约是的。”
荷欢紧张极了,正要多说几句,忽然瞧见赵嬷嬷从玄虚观折了回来,疾步匆匆朝这边走来。
“赵嬷嬷来了。”
荷欢低声道,女孩鼓起勇气,悄声道:“姑娘现在要找左大人么?”
“现在不行。”
盈袖略微扭头,瞅了眼远处正说话的两个男人。
南淮不是特别恨左良傅么,为何还能这么平静的和左良傅交谈。
想到此,盈袖低声问:
“你知道我和左良傅的过去么?”
“奴知道的不多。”
荷欢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
“奴是从姑娘离开曹县后,才跟过来伺候的。”
正在此时,赵嬷嬷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这妇人一把扯开荷欢,扶住盈袖,笑道:“瞧我这记性,张道婆说了,我的生肖和太太冲着,怕是没法上香了,让荷欢去罢。”
赵嬷嬷给荷欢使了个眼色,皱眉道:“快些去,我先伺候大奶奶回府了。”
盈袖淡然一笑,冲荷欢挥挥手,跟没事人似得,默默上了马车。
……
一阵邪风席卷而过,吹散了大鼎中的灰烟,亦将树枝上的枯叶全都垂落,穿着灰袍的小道士暗骂了声,拿着扫把,默默地清扫狼藉。
荷欢眼瞧着姑娘的马车行远后,轻叹了口气。
她提起裙子,踏上青石台阶,往玄虚观正殿走去。
极目望去,正殿极大,最里头是个石刻成的老君像,房梁上绘了云纹,四壁画了宽袍大袖的神仙,案桌上供奉了各色果子和签筒,不知哪家官户太太正跪着抽签,跟前伺候的丫头恭敬地奉上三炷香,紧接着,又往布施箱里塞了张银票。
而一旁,又有好些人围着个老道士,眉头紧皱听着道爷解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