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淮摩挲着盈袖的手,笑道:“咱们先去一趟龙虎驿,我在那儿有宗买卖要处理,待个几天再动身去曹县,你看如何?”
盈袖心里一咯噔,怎么忽然变道了?
她没将疑惑表现在脸上,淡淡一笑:“我都听你的。”
正闲谈间,马车停了。
李良玉温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爷,奶奶,国公府到了。
盈袖紧跟着陈南淮下车。
抬头看去,国公府果然又是一番气象,匾额是先帝亲笔御题,外头停了许多华贵马车,衣着华美的贵人们相互攀谈。
她跟着陈南淮走进去,行过曲折回廊,穿过羊肠小径。
国公府虽不比陈家那样豪奢富丽,但开阔宏伟,仆僮们进退有度,侍从们英武不凡,四处挂着红结,彰显着喜庆。
“别紧张。”
陈南淮低头,看着娇美的妻子,笑道:“待会儿去‘木兰堂’,你就叫夫人婶婶,她是看着我长大的,自然会待你好。”
“嗯。”
盈袖莞尔,轻拽了下陈南淮的袖子,笑着问:
“夫人住在木兰堂,倒叫我想起代父从军的花木兰,谢家又是世代行伍,想来国公夫人也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罢。”
“你这丫头,倒是长了颗玲珑心。”
陈南淮抬臂揽住盈袖,忽然发觉这不是在家里,男人轻咳了两声,忙放下胳膊。
他下意识朝四处看去,看有没有左良傅的踪影。
这会儿国公府里自然是热闹无比,春花开得繁茂,踏香而来的贵人们也多,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和盈袖竟成了众人侧目的对象,妇人小姐们或是偷摸看他,或是对盈袖评头论足,眼里的酸妒都要溢出来了;
年轻男子们的目光多落在盈袖身上,装模作样地谈天,实则小声议论,笑容猥琐淫.邪,令人生厌。
陈南淮挪了两步,挡在妻子前头,他很得意,还有点点虚荣,可同时又生气,媳妇儿太美了,仿佛也是件让人发愁的事。
正乱想间,陈南淮听见背后有人叫他,定睛一瞧,是两个朋友。
“这两个泼才怎么也来凑这热闹,袖儿,你先同李姑姑去木兰阁,我和他们说两句话,马上过来。”
陈南淮催促盈袖赶紧走。
“既是你朋友,我见个礼吧。”
盈袖笑道。
“不必了,两个破落户罢了,我去应付就行。”
陈南淮轻推了下盈袖的腰,俯身,在她耳边柔声私语:“除了我,你不许和别的男人说话,我会吃醋。”
“……”
盈袖只感觉头皮阵阵发麻,怎么陈南淮说话,越来越恶心了。
罢了,她也不想和那些陌生讨厌的男人说话。
想到此,盈袖便和李良玉等人一道往木兰阁去了。
在去的路上,盈袖听李良玉说了几句国公府的事。
国公夫人郭氏将门出身,原先婚配过,和离后嫁给了荣国公。夫妻鹣鲽情深,国公爷此生并未纳妾,二人共育三个儿子,长子从武,因战功卓著,受封为虎贲将军,如今镇守边关;
次子从文,如今乃兖州刺史,坐镇一方,好不威武;
三子名唤子风,模样人品不用提,那是顶尖的好,就是性子有些疏狂乖张,对文治武功毫无兴趣,打小不知吃了国公爷多少棍,还是不能将其引回正道。郭夫人偏疼小儿子,屡屡维护,后来国公爷也没法子了,只要不作出伤天害理的勾当,便由着他去。
此子颇有几分魏晋名士风度,喜好游历四方,这不,出门一年有余都不着家。
盈袖总觉得谢子风这个名字有些熟,不仅听过,仿佛还见过。
“大奶奶,小心脚下。”
李良玉扶着出神的盈袖,轻声提醒:“木兰阁到了,待会儿少说多笑就行,莫要怕,咱们两家是至交,夫人疼你和疼大爷是一样的。”
“嗯。”
盈袖点了点头。
朝前看去,木兰阁是个四面通透的大花厅,外头站了十来个打扮华贵的妇人们,今儿中午太阳大,她们或是端着茶盏、或是手执团扇,相互说笑,看见她过来了,纷纷停下交谈,上下端量她。
盈袖有些不自在,她微笑着屈膝,给那些妇人们见了一礼,便同李良玉一道进了花厅。
厅里很大,器具装饰自然气派,最上首的椅子上歪着个年约六十的妇人,胖而矮,穿着甚是尊贵,头上戴着金凤钗,腿上盖着白狐皮毯子,眼角的皱纹稍有些深,尽管湿了脂粉,也遮不住一脸的病气。
在她身后立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气质高贵,端庄大方。
“那便是王妃,娘娘常年多病,想来撑不住,又睡过去了,在娘娘身后站着的是世子妃。”
盈袖暗暗记下,小步往里走。
朝左看去,四方扶手椅上坐着个年近五十的贵妇人,穿着深红色金线绣寿字的比甲,头上只戴了支金钗,薄施粉黛,眉宇间散发这飒爽英气,不用问也知道,是荣国公夫人郭氏。
“这就是淮儿的媳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