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要放手么?”
百善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
正在此时,陈府到了。
百善朝前看去,马车停在正门口,荷欢和李姑姑搀扶着大奶奶下了马车,哎,那位和大爷一样,也推开了身边人,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府里走,忽然脚底不稳,整个人软软地晕倒下去。
“哎呦,大奶奶晕了。”
百善双膝微屈,急的跺脚又拍腿,忙转头去告诉大爷,谁料看见大爷疯了般冲上前去。
“哎!”
百善长长地出了口气,摇头苦笑。
一件披风,一双鞋,那位爷不放手,这位爷也不会,后头还有个谢老三聒噪。
等着吧,日后可有乐子瞧呢。
……
屋里有些暗,博山炉里燃着清远香。
地上摆了两个铜盆,里头燃了发香煤,簇簇热浪散发出来,将屋子烘得又香又暖。
绣床上躺着个明艳绝伦的美人,正是盈袖。
她已经换了寝衣,浓黑的长发擦干了,左手的伤亦包好,即便昏迷,眉头也痛苦地蹙着,口里喃喃说着胡话,睡得很不踏实。
“哎!”
坐在床边的陈南淮重重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并没有换衣裳,仍穿着那件奔丧的素色锦袍,头发虽说已经干了,但有些凌乱,一两缕垂下,配上白玉似得面庞,倒有种颓靡不羁的异样美感。
陈南淮看着她,手轻抚着她额边的绒发,略微有些发热的脸颊,纤细的脖颈,还未隆起的小腹,最后,抓住她的手,拿起来放在唇边,轻吻着。
那会儿回到家门口,她终于支撑不住,晕倒了,还……见红了。
天可怜见,经大夫全力救治,孩子保住了。不过大夫也说了,她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必定滑胎。
陈南淮眼眶一热,自嘲一笑。
他忽然觉得讽刺得很,当初刚刚成亲,他还让海月偷偷给她拿避子汤吃,如今,他的希望全在这个孩子了。只盼她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好歹再给他一次机会。
陈南淮目光下移,落在盈袖受伤的左手上,眉头紧皱。
以前好好的,为何今儿在玄虚观见了眼那个杜弱兰,她忽然就记起了,这里面难道有什么猫腻?
“荷欢,大奶奶今儿回来后,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陈南淮冷声问立在床边伺候的荷欢。
“没有啊。”
荷欢立马回复,心里一咯噔,莫不是他察觉到什么了?
不怕不怕,打死都不承认。
“那她有没有提到什么人。”
陈南淮扭头,盯着荷欢,脸色十分的阴沉。
“没有。”
荷欢坚决否认,手心已经开始往出渗汗。
“真的?”
陈南淮并不信,冷笑了声:“她素日里和你最亲近,听说她今晚回来后把自己关在屋里,叫你守在外头,她为何会割自己的指头?博山炉里香灰残烬怎么有股子药味儿?这事和杜弱兰有没有关系,你最好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否则,我有一百种法子逼你说实话。”
“奴真的不知道啊。”
荷欢紧张得头皮发麻,扑通一声跪下,手捂住心口,忙替自己辩解:“姑娘今儿不舒服,说要点些香,这事赵嬷嬷也知道的。至于说药味儿,爷您是调香高手,自然知道许多药材可以调香,譬如地榆、浮萍、紫油桂,香灰里有药味没什么稀奇的吧。”
陈南淮心里生出股厌恨,越发觉得这里头有可疑,给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让把荷欢带下去,用银针刺指甲缝儿,看她招不招。
“爷,您怎么能迁怒旁人呢。”
荷欢往开挣扎赵嬷嬷的捉拿,她不敢太高声,怕吵醒姑娘,忽而急智一生,恍然道:
“奴记起了,当日荣国公夫人寿宴,姑娘被长宁侯家的四少用藤球砸着头,回来后总说头疼,晚上经常做噩梦,模模糊糊地梦见过去的事。”
荷欢就想刺一下这条毒蛇,故意惊慌地捂住口,眼珠子左右看了圈,害怕道:
“莫不是那四少的鬼魂缠住了奶奶?”
“闭嘴,哪有什么鬼。”
陈南淮心里乱得很,厌烦地挥挥手:“算了算了,都出去罢,让她好生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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