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清并不喜欢梅濂,便也不讲究礼节,吃了口包子, 嘴里含含糊糊地问:“找我有事?”
梅濂四下看了圈,面上带着犹豫之色,侧过身子,给袁文清让出条道,做出请的动作,压低了声音:
“街面上说话不方便,下官让拙荆在附近的酒楼定了个席面,因这千丝万缕的人情缘故,咱们也算亲戚了,下官实在有几句贴心话同您说。”
袁文清单刀直入,问:“你想和我说盈袖的事?”
梅濂一怔,笑着点头:“正是,之前的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害得妹妹受尽委屈。陈南淮虽说是我胞弟,我也不偏袒他,他俩成亲才多久,就闹得袖儿几乎进了阎王殿,是该分开了。”
袁文清笑了笑,没言语。
“咱们都是她的兄长,所做的一切,肯定都是为了她好。”
梅濂试探着问:“不知袁兄打算如何安置盈袖?”
袁文清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梅濂拉到角落里,满面的愁云,低声笑道:“那会儿在左府,兄弟多有得罪,还望您别见怪。”
“哪里哪里。”
梅濂虽笑着,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他不太信任袁文清。
“我也正犯愁呢。”
袁文清笑道:“长兄为父,盈袖的事我自然要管到底的。只是她成过一次亲,怕是以后不太好嫁,方才听见左大人有意给她做谢家的媒,我对那谢三公子不甚了解,也不知此人品行如何,梅爷知道么。”
“听说是个乖张任性的公子哥儿。”
梅濂笑道:“我也为盈袖以后的婚事发愁,昨儿去王府磕头的时候,世子爷将我拉到一边,说他在国公夫人寿宴上见过袖儿,当时就惊艳于咱们妹妹的绝色风华,有意纳袖儿为侧妃。我怕委屈了袖儿,就拒绝了。”
袁文清皱眉,无风不起浪,若梅濂没动这个心思,也不会说出口。
男人沉吟片刻,笑道:“其实这倒是桩好亲,若是盈袖进了王府,一则能堵上洛阳城的风言风语,二则世子爷日后是要承袭王爷爵位的,说句不中听的,盈袖的身份到底不高,做不了正室王妃,侧室就不错啦。”
梅濂大喜,这正中他下怀啊,可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他没敢把话全都兜出来,笑道:“盈袖性子倔强固执,怕是不愿做人家的妾,这事,再考虑考虑。”
“也成。”
袁文清笑笑,若没猜错,最近梅濂肯定紧紧咬着他不放了。
“我现在得去办个事,梅兄请自便。”
梅濂忙道:“去哪儿?”
袁文清挑眉一笑:“窑子。”
……
陈府
陈家下人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可是要谨言慎行,最近顶头的几位主子接连受伤,先是老爷,再是大奶奶,如今连大爷也倒下了。
肯定是流年不利,这下好了,老爷嘱咐下来了,府里最近不能杀生,也不能动刑,一切以积福为上。
袁文清手里拎着补血的药材,大步进了陈府。
他对陈家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如今府里更繁华富丽,随便一个小丫头的穿戴,都好过寻常富户的姑娘。
他由大管家陈泰带着,去了前厅的大堂。
还未进去,一股氤氲香气就迎面扑来。
大堂正中间摆了只半人高的青铜香炉,里头正焚着能让人凝神静气的帐中香。一应桌椅器具皆是上等檀木制成,墙上的涂料掺了极昂贵的生结沉水香,案桌上摆着成套邢窑白瓷杯。
堂内人不多,除了管事外,就是陈砚松和如意娘。
陈砚松似乎一夜未眠,眼底的乌青甚浓,他已经换了身宝蓝色燕居直裰,头上戴着方巾,坐在四方扶手椅上,一声都不吭,瞧见袁文清和梅濂一前一后进来了,忙站起,疾步走过去,笑道:
“文清贤侄,咱们好多年未见了,你、你真是越发出息了。”
“姑父。”
袁文清笑着给陈砚松见礼:“您也越发年轻了,身体康健?”
“好,都好。”
陈砚松热切地抓住袁文清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男人。
暗中叹了口气,果然一表人才啊,若南淮有袁文清的一半,他就满意了。
这些年他暗中打点,一直在仕途上打压文清,导致文清屡试不中。也该袁文清的运势起来了,去年逢着左良傅收拾了司礼监,没法在运作,加上天子极看重科考,这小子就中了二甲进士。
“听说你就要去江州做官了,姑父高兴哪。”
陈砚松轻拍着袁文清的胳膊,笑道:“江州刺史是荣国公家的二爷,过后姑父给他打个招呼,让他照顾一下你。”
“那小侄就多谢姑父了。”
袁文清心里极恨陈砚松对待姑姑母女,可面上一派的云淡风轻,笑着说了好一会子家常,又同梅濂说了阵曹县的事,若不知道的,还当这三人关系有多好呢。
“文清,这回来洛阳,多住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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