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玉叹了口气,将原委告诉了她。
原来,她姓梅,叫盈袖,原籍在北方,后举家南迁,在丹阳县住着。
因多年前父亲救过陈老爷的性命,便和陈家定下了儿女婚事。
去年,在衙门当差的哥哥摊上了宗人命官司,全家陷入了困境,正巧陈老爷带着儿子来南方议亲,不仅帮哥哥将官司了结,还托王爷给哥哥谋了个官职,曹县的县令。
李良玉说。
她与南淮少爷去年就认识了,感情十分要好。
因北方的习俗,成婚得先在女家小办,后才在男方家举行大的婚宴。
年前,她就和南淮在曹县成了亲,前不久在回洛阳的路上,遇到了歹人,她受了重伤,这才昏迷至今。
……
每每回想过去的事,盈袖就头疼欲裂。
她依稀知道自己有哥嫂,这是刻在骨头里的,哪怕忘记很多事,亲情的感觉总不会全部磨灭。
盈袖痴愣愣地盯着贵妃镜发呆,不知为何,在昏迷这段时间里,她总是在重复做一个噩梦,梦里有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在欺负她,她每每有了点存活的欲望,可一看到这男人,就不愿意醒来。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陈南淮?还是其他人?
“大奶奶,你还好么。”
李良玉扶了下髻边的凤钗,盯着疲软出神的盈袖,柔声问。
“啊。”
盈袖被吓了一跳,虚弱地一笑。
“我没事,大抵睡太久,有些乏。”
“那……”
李良玉微微扭头,往黑乎乎的窗子那边瞧了眼,笑着问:“老爷在外头等了一个时辰了,你还能撑住么,莫不如……明儿再见老爷?”
“我能行。”
盈袖强撑着精神。
毕竟是公爹,做晚辈的,一定要孝敬。
她瞧见李良玉支使丫头出去请人,不多时,从外面一前一后进来两个男人。走在头里、打帘子的那个清俊高挺的是她丈夫南淮,而紧跟在后面进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陈老爷了。
不知为何,她一看见陈老爷,就掉泪了。
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就是受人欺负了的孩子,乍看见了爹爹时的委屈。
那仿佛是种血里带着的感情,解释不清。
“好孩子,怎么哭了呀,别下床,快,良玉快扶住她。”
陈砚松疾步上前,想要亲自给女儿擦去泪,搂住她,可他生生忍住,叹了口气,坐在离绣床三尺远的方椅上。
“莫哭,以后一切都好了。”
陈砚松低下头,把眼泪和愧疚全都憋回去,抬头看向盈袖,柔声笑道:
“饿不饿?要不吃点燕窝粥,你大病初愈,大夫说只能缓着补,先不能碰油腥。”
“是。”
盈袖重新窝回锦被里。
她偷偷打量陈砚松,很年轻,瞧着像三十几岁,一双桃花眼,左手戴着两个宝石戒指,穿得华贵得体,是个好看又稳重的成熟男人。
“孩子,你还记得我么?”
陈砚松颤声问。
“对不起,老爷。”
盈袖尴尬一笑,摇摇头。
正在此时,一旁立着的李良玉忙坐到床边,手按在被子上,轻轻地摩挲着女人,柔声哄劝:“大奶奶,你应该叫爹爹的。”
“爹……”
盈袖檀口微张,却没发出声,强撑着精神,笑道:
“老爷。”
陈砚松心里一咯噔,不死心,暗中给李良玉使了个眼色。
“没那么多讲究的。”
李良玉身子往前凑了些许,笑着哄:“叫爹。”
“老爷。”
盈袖秀眉微皱,坚持不叫爹。
她忘记了很多事,如今虽瞧着这位公公面善可亲,但不知为何,心里还有点恨,那声爹,是怎么都叫不出来的。
“罢了罢了。”
陈砚松摆摆手,扭头,看向立在一边的儿子南淮,试图掩饰尴尬,笑道:“你媳妇儿还认生,你以后要对她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