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没说笑?”
盈袖忙问。
“谁同你玩笑呀。”
李少用筷子夹了条炙牛肉,斯条慢理地嚼,笑道:“爷是生意人,一诺千金。”
“好。”
盈袖狠狠心,端起一壶沉甸甸的酒,旋盖塞子,仰头就喝。
美酒入口,甘醇香冽,可喝多后胃就烧得慌,更何况她还许久未进食。
原先,她也只想多拼些赏钱,可到后面,她就是想灌醉自己。
自从柔光死后,她就一直在强撑,想悲痛,想哭,可周围虎狼环伺,只能拼着最后一丝冷静。到现在,她就是想醉,用酒熨烫一直疼的心。
两瓶酒喝尽,盈袖已经晕乎了,有些想吐,看向略有些诧异的李少,摇着空酒壶,含泪笑道:
“公子爷,两壶喽。”
一旁的牡丹愣住,她猜到这丫头缺钱,可是连命都不想要了么,不知道喝酒也能喝死人么。
“哎呦,光喝酒多没趣儿,爷,您尝尝咱们酒楼的鱼脍。”
牡丹夹了块鱼,蘸了点酱,送到李少盘中,莫名,她觉得陈姑娘和当年走投无路的她很像,便想替陈姑娘解解围,笑道:“这鱼可是千里迢迢从海城拉回来的,肉质紧密滑嫩,比寻常的河鱼更鲜。”
“你别说话。”
李少挥挥手,他直勾勾地盯着盈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抽出两张,啪地一声按在桌上:
“一百两。”
男人挑眉一笑,看向盈袖,因上着妆,她面颊微微发红,方才喝酒时,有些许漏了出来,一直顺着脖子,流入双.乳间,更兼着她好似有什么伤心事,忍着不哭,可目中含着泪,如同雨后的凤仙花,一枝红艳露凝香。
“还敢喝么?”李少笑着问。
“敢的。”
盈袖拿过那一百两银子,卷好了,塞入抹胸里藏好。
她又拿起一壶酒,深呼吸了口气,仰头就灌。
方才实在喝多了,这会儿小腹已经微微鼓起来,胃里实在烧得难受。与酒楼三七分账,她得三十两,莫掌柜再给她抽两成酒钱,顶多算五两,三十五,还差好多……起码得把桌面上这几瓶全喝掉。
谁知喝得太猛,盈袖被呛住了,差地吐出来,她赶忙捂住口,咬牙硬生生将恶心憋回去。
刚要接着喝,忽然,对面睡着的谢三公子忽然抬手,胡乱往桌上一拍。
他没睁眼,也不起身,只是懒懒地说了句:
“堂堂七尺昂藏的大老爷们,欺负个女人,好没趣儿。这是一百两银票,陈姑娘拿钱走吧,今晚别出饭局了,好生休养去。”
盈袖愣住。
盯着桌上那张皱巴巴的银票,一时不知该拿不该拿。
那位谢三公子看起来极疲惫,将大氅盖在脸上,翻了个身接着睡。
他人……挺仗义,声音也很好听。
“贤弟,快别睡了。”
李少此时也喝高了,把筷子扔过去,去打谢子风,笑道:“既然醒了,就过来陪哥哥喝两杯,咱俩可是有一年多没见面了。”
见谢子风不理他,李少给盈袖使了个眼色,道:“去叫叫三爷。”
“啊?”
盈袖此时晕乎乎的,反应有些迟钝。
她抓住琵琶颈,用琴轻轻地碰男人的小腿,怯生生地唤:“三爷,三爷您醒醒。”
“哎呦,怎么都不叫我安生。”
谢子风恼了,气呼呼地坐起来。
直到现在,盈袖才瞧清楚这位国公府三爷的相貌。
瞧着和陈南淮差不多大,差不多高,但毫无半点阴柔,剑眉星眸,高鼻薄唇,是个极俊帅的儿郎。他穿着月白色的锦袍,额上绑着大红的护额,大抵一直在外奔波,他的脸稍稍有些黑,和脖子的白形成鲜明对比,但这更为他平添了几分英朗。
“妾,妾多谢公子。”
盈袖紧紧地抱住琵琶,遮挡住胸前的春光,莫名,她对这位三公子的印象很好。
“客气了。”
谢子风随意地挥挥手,伸了个懒腰,终于愿意睁开眼。
他直面李少,将筷子打在李少身上,用手抓了块炖牛腩,扔口里嚼,笑骂道:
“我说随意吃顿便饭,你偏要来升云酒楼,万一碰见南淮那小子,非得拉我喝酒。”
“哈哈哈。”
李少亲自帮谢子风倒酒,笑道:“你和南淮打小一起长大,有那份情谊在,今儿这顿饭钱可不得免了?再说了,你小子出去这么久,也不给家人朋友写封平安信。头几日我遇着南淮,我俩喝了几杯酒,说起你,还都当你死在外头了呢。”
说到这儿,李少给盈袖使了个眼色,道:“会唱曲儿么,给三爷助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