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在桃溪乡就被陈南淮捅死,那么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柔光死在眼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逐渐暗沉下来。
身后传来阵沉重的脚步声,盈袖回头,瞧见朱管事走了过来。
“姑娘,咱们该下山了。”
朱管事叹了口气,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看开些。”
“走罢。”
盈袖踉跄着起身。
叫朱管事招呼那几个护卫,一齐下山。
她并未回县城,径直去了慈云庵后院,打算明日就从这儿启程。
等走到山下,天已然擦黑。
大抵因为庵里如今空无一人,所以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盈袖提着盏小白灯笼,与朱管事并排走,毕竟先前在此地住过,倒也轻车熟路。
推开院门进去,盈袖骇了一跳。
不过区区数日的功夫,小院哪里还有原先的清雅,似乎被人大肆搜掠过,地上有无数泥脚印,凤尾竹林被拦腰砍断,水池断流了,结了厚厚的冰。
盈袖让朱管事招呼那几个护卫,把厨房和偏屋拾掇拾掇,待会儿她擀点面,大家凑活着吃些。
一切嘱咐妥当后,盈袖提了灯笼,走向上房。
她刚将门推开,一股冷气儿就迎面扑来,这屋里倒不乱,一应的器具都在,饭桌上甚至还留着过年那天的年茶饭。
“哎!”
盈袖叹了口气,将灯笼里的蜡烛拿出,执着进了内间。
刚进去,她忽然察觉有股危险之气逼来,扭头一瞧,绣床上正端坐着个瘦高挺拔的男人。
“谁!”
盈袖下意识往后闪躲,定睛一瞧,原来是陈南淮。
“陈公子,是你啊。”
盈袖仍心有余悸,手一抖,蜡烛差点掉地。女孩大口喘气,试图平复惊慌,偷偷瞧去,陈南淮今儿穿着银红的锦袍,头上戴着玉冠,依旧俊美无双,只不过脸色甚差,目中的阴沉比往日更重,他不说也不笑,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
“你,你怎么来了?”
盈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清晨扶灵出城的时候,陈南淮略送了几步,说有事,就不跟着出城了。
“小师父安葬了?”
陈南淮淡淡地问了句。
“安葬了。”
盈袖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几步。不知为何,她感觉有点害怕。
“那就好。”
陈南淮点点头,他用下巴努了努屋子正中间,示意女孩坐下。
“咱两个说说话吧。”
陈南淮转身,从绣床上拉来个软枕,抱在怀里,他目中神色复杂,看着盈袖,柔声问:“用过饭没?”
“吃了些干粮。”
盈袖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和柔光小师父先前就住这里?”
陈南淮转动眼珠,四下瞅了番。
“是。”
盈袖应了声。
“挺好的。”
陈南淮笑了笑,轻轻拍打着软枕,略微有些发怔,自言自语地说了声:表妹也在庵里住着,离你挺近的。
男人起身,缓缓地走到盈袖跟前,略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她,忽而一笑:
“你知道我为何来?”
盈袖摇摇头。
“因为我很烦。”
陈南淮紧紧地抱着软枕,抬手,轻轻地抚着女孩冰凉的发髻,笑道:“每日都有人去别院和义庄找我讨说法,我的几家店被砸了。我知道,很多人现在正戳我脊梁骨,盼着我赶紧死。”
“公子出身贵重,没人会把你怎样。”
盈袖不冷不热地奉承了句。
“对,我是陈砚松的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