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冷笑了声,他这算心虚么?
雨越来越大, 天阴沉得厉害。
越想越委屈, 越想越恨, 不知不觉,又掉泪了。
“好大的雨啊, 都淋在人身上了。”
盈袖低头,轻叹了句,在用帕子去擦脸上雨水的同时, 顺势将眼泪抹掉。
她拳头紧紧攥住,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
莫慌,莫怕。
记忆虽说未全部拾起来, 可却能确定几点。
其一,过去在她生命里肯定出现过个尼姑,对她非常重要,比命都重要;
其二,左良傅与她的确有过情,而且没有碰过她,陈南淮婚后对她说的一切,是编造的,不可信;
其三,陈家不能久住,日后朝廷和地方肯定有一场硬仗要打,陈南淮已经开始给自己找退路了,不惜把自己的妻子送出去……没人味儿的牲口。
该怎么办呢。
盈袖手附上小腹,而今她成亲了,有了身孕,哥哥也要仰仗陈家来谋前程,这全都是要考虑的因素,真真让人头疼死了。
“大奶奶怎么瞧着心事重重的。”
赵嬷嬷笑着问。
“喝了几盅酒,头有些晕。”
盈袖淡淡一笑,随意扯了句谎。
“你怎么能喝酒呢。”
赵嬷嬷眉头皱得老高,瞪了眼前头走着的陈南淮,手指头在空中狠狠地戳了几下陈南淮的背,颇有些恼,埋怨道:
“哥儿也是的,明知道你媳妇儿这几日身子不痛快,还带她出去吃酒,仔细老爷知道了打你。”
“你们不说,老爷怎会知道。”
陈南淮神情愉悦。
他放慢了脚步,盈袖并排走,但各打各的伞,不靠近。
赵嬷嬷笑着摇摇头,道:“正好,底下的庄头送来了十几只老雄鸭,老爷嘱咐小厨房炖了汤,叫你们小公母俩过去陪他喝呢。”
赵嬷嬷轻轻摩挲着盈袖的胳膊,笑道:“听说那些鸭子都是把鹿茸、黄芩这些珍贵药材剁碎了,拌进高粱米里喂出来的,最补了,炖的老汤能固本培元,老爷真真心疼你们两个。”
“我身子不太舒服。”
盈袖不愿去。
那会儿在杏花村酒楼,她亲耳听到陈南淮说,老爷如今的心思,全都在她和王爷身上,可见那色鬼老头是真对她有了龌龊想法。
“这几日胃口不大好,不太吃得下东西。”
盈袖故作孱弱之态,推脱了几句。
“胃口不好?”
陈南淮斜眼瞅来,阴阳怪气地笑了笑:“那会儿不是在酒楼进得挺香么,吃了拳头大的一个肘子,怎么这会儿又说吃不下了,难不成家里的饭竟比不上外面那些野的?”
又来了。
盈袖眼皮生生跳了下。
若是在先前,她被他这般夹枪带棒地讥讽,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还要站在他的立场,替他考虑,因为她理屈,背夫偷汉。
如今,她只觉得他恶毒,连人都不算。
“行,那便去罢。”
盈袖装作顺从,莞尔一笑:
“正好,我有件事要同老爷说呢。”
……
花厅依旧华贵富丽,熏了上等的鹅梨帐中香,清甜梨香充斥在每个角落。
盈袖换了衣裳,净了手面后,就同陈南淮一起进了花厅。
四下扫了眼,花厅人不多,只有李良玉、雁秋和几个大丫头。
大方桌上铺了大红织金绢,上头摆了满满一桌的珍馐美食,只有三套白瓷碗筷,与往日不同的是,并没有摆酒。
陈砚松此时端坐在上首,他今儿穿了身深紫色燕居长袍,并未戴冠,发髻上只别了一枝白玉簪,鬓边的碎发用茉莉油抹得平滑。
虽说沉稳少言,有些冷漠,但眼中的喜悦是怎么都遮不住的,唇角还会不自觉勾起抹笑,他本来就瞧着年轻,人逢喜事,越发显得俊逸儒雅,曾经洛阳第一的美男子,当真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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