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臻奇怪看他一眼,挑挑眉,继续前行。
两人一路走了有十来分钟,两侧的画一路绵延,终于,在一次转弯后,到达了终点,一间无门的圆形房间,或者说,一个圆形的无门无窗的空间。此时,抽象画继续顺延到房间内壁,从一侧沿着圆弧墙面贯穿始终,绕一圈之后,又从另一侧的墙面衍生出去。画面整体在进入空间后适度变窄,只占整个墙面的三分之一,约一米的高度,规划在墙体中间段,恰到好处地起了一个点缀、装饰的作用。
另外,圆形房间的中间砌有一座半米高的平台,用色彩浓烈的花卉大理石瓷砖点缀,其上严丝合缝盖着一块木版,上头则平躺着一个人。
那人拥有一头花白的头发,整齐地从头顶的地方披散下来,盖住了平台的上方。她的年龄有六七十,脸上已有非常明显的岁月痕迹,但还未完全进入老态,表情颇为安详,形如沉睡。
老人没有穿入殓的寿衣,着的是一条丝缎滚边蓝旗袍,湖蓝色牛皮半高跟鞋,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勾勒出两侧流畅的身形。
看到平台上的景象,石臻的眉头忍不住微微皱起,他清楚记得,那天在长廊里攻击他们的,是一个裹着破袍子、头发灰白的怪物,难道会是这样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幻化而成?为了获得答案,石臻问周围人:“有没有见到一件有点破的袍子?”
“破布有一条,袍子没有。”一侧的调查员扬了扬手里的透明袋子。
“去看看。”司徒封原来是站在门口的,见到证物就想过去看。
石臻知道他性格,最害怕碰上奇奇怪怪的事件,于是拦住他,叫他等着,自己则过去接证物。
拿到证物,石臻反复检查,那是一条细细的红色的碎布料,如何破坏的说不清,颜色倒是和他昨天见到的红褐色有些相近。于是他抬头问:“布料哪里发现的?”
调查员回答:“鞋子后更下面压着。”
“鞋?”石臻走到尸体脚边,调查员告诉他,破布就压在右脚鞋后跟的下面,有一小段还挂在了鞋子里。
挂着?石臻眨眨眼,心想这布条很可能是换鞋的时候没注意,落了一段进去,才被遗落在了现场,由此可见,老太太极有可能,在昨天他们离开以后的某个时间段,被人刻意换过衣服。想到这,他走到脚底的位置,观察一番鞋底,又用食指摸了一下鞋,果然如他所料,鞋底非常干净,完全是一双从未落地过的新鞋。
这鞋没下过地。石臻看着蓝色皮鞋,接过别人递过来的手套戴好,脱掉了老人的蓝色半高跟鞋,终于,一双和整体氛围极不相称的脏脚底显露出来。
那双脚穿着透明丝袜,遇到污垢、灰尘的时候就如同用布抹灰,特别容易显脏,也特别明显。此刻,老人双脚底部已经完全染成了黑灰色,就像长期光脚在脏地上奔跑一般黑得发亮,与她此刻干净的穿着打扮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脚底很脏,预先还下地走过?”石臻提示调查人员。
几个人围上来,也是啧啧奇怪,心里不免有点发毛。于是,拿工作来解决恐惧,放好标记牌,拍照做记录,忙的不亦乐乎。
石臻再次回到尸体旁,自顾自检查起来。老太太没有明显外伤,表情安详,像是自然死亡。她的指甲被修整的整齐划一,甚至还做了一些打磨的工序,显得特别光滑。石臻要来一本根棉签,在指缝里擦了一下,又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油墨的味道瞬间就飘入鼻子之中。有人来处理过指甲?是余老板吗?
“老太太过世有多久了?”石臻把棉签收入证物袋交给调查员。
“预计十二个小时以内。”一边的调查人员说。
“十二个小时?”石臻想了想,老太太过世的时间是昨天九点到今天早上的九点,也就是说,下午的时候她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那个时候,她倒是是人还是怪物呢?“有她的身份信息吗?”石臻再次问周围的人。
“暂时还没有。”司徒封回答:“现场没有证明身份的物件。”
“哦。这板下面是什么?”石臻看一眼那块放尸体的木版,并不是门板,也不是建材木料,纹理颇为陌生,不知是什么特殊材料。一般风俗,尸体会放于门板之上,一方面代表家人关不了门,等魂回来;另一方面,也代表通往另一边的门。当然,最重要的是人过世后容易僵硬,放在门板上便于入殓。
“应该也是平台吧。”司徒封走上几步,大概是因为这间密室里已有不少人,所以他的害怕少了许多。
“别过来,看了会有心理阴影。”石臻阻止他,叫他站在门口等就好了。然后,他敲了敲那块躺着老太太的木板,听到空空空的声音,下面似乎还有文章。于是,他招呼其它几个调查员一起,合力挪开了平台上的木版。
木版挪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臭味喷薄而出,瞬间灌满了整个圆形房间,紧跟着,一副极为可怖的画面出现在众人眼中,吓得有个工作人员,脚一哆嗦,差点摔倒。
原来,平台内并非实心,而是凿出了一个镂空的椭圆空间,半米宽,两米长,没有任何装饰,还保留着水泥石灰的质地。此时在镂空的空间内,躺着两个人,两个由上而下叠加、捆绑在一起的尸体。
上面的死者是一名女性,四十开外的年纪,中短发,穿一身浅灰色职业套装,双眼瞪得浑圆,几乎要脱框而出,血丝密布在白色眼球上,有一种几乎要爆裂的可怖感。此时,她的头无力地倾斜在一侧,口中插着一根直径在五厘米左右,长度近一米的透明皮管。皮管与嘴的连接处,不但绕了防水胶,还打了白胶,像是做足了防漏处理,可是皮管里却看不出有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