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儿,他再也不是你养在院子里的小奴隶了,他现在是一怒而伏尸百万的天子!你知道他这么多年来杀了多少人吗?啊?你知道他恨你吗!”
然而任凭他苦口婆心把嘴皮子都磨得薄了三寸,他那个女儿还是犟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燕老爷无法,又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再使出个什么仙法消失个五年七年的,那他这把老骨头可真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是的,得益燕梨当时消失得太过干净和七年来不变的容貌,燕老爷也坚信她是遇了仙了。
他还很贴心的在燕梨含糊其辞试图把这七年的经历糊弄过去时给她使了个安心的眼色,小小声地说:“没事儿,阿爹知道天机不可泄露,阿爹不逼你说。只是你要是有什么延年益寿的丹药,还是可以孝敬阿爹一颗的。”
燕梨哭笑不得,却也只能默认。没办法,她死了一堆脑细胞也想不出怎么才能不露破绽地把这七年圆过去,系统的存在又不能透露,也只得推脱给玄学了。
不过吃死过一堆皇帝的丹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燕梨恐吓他爹:“你不知道,凡间道士炼得丹药都是骗人的。仙丹是何等宝物?岂是凡间俗物能炼制出来的?那些骗钱骗地位的还算好,最怕的是有那种修邪术的妖道,故意炼那些邪门毒丹来害人性命,吸食他人命元来延长自己寿命呢!”
燕老爷被唬得一愣一愣地,立刻放弃了养两个道士嗑嗑药的想法。
然而他的想法让燕梨忽悠着放弃了,燕梨自己却吃了秤砣铁了心,让燕老爷灿如莲花三寸不烂之舌没了用武之地。
燕老爷只能妥协,捏着鼻子进了宫求见顾珩。
要说顾珩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来他心狠手辣却也从未亏待过燕家,可他如今满身的威仪让燕老爷见了也难免心里打颤。
也不知闺女怎么偏就要到这活阎王跟前去!
燕老爷躬身施礼,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燕梨回来的消息禀报了。
顾珩居高临下地看着燕老爷,眼中的情绪被琉冕遮挡,看不分明。
他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把回来的消息告诉他。
是了,她那样聪明,怎么会猜不到燕府的事情逃不过他的耳目呢?
他死死按住龙椅的扶手,强压下想要立刻奔向燕府的冲动。
“让她进宫。”他听见自己冷冷地说。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她离开。
在走进这座宫殿时,燕梨第一次感到了紧张。
大殿华丽空旷,他屏退了所有人,只余他们。
龙椅居于高大的台阶之上,而他高高在上地,俯视她。
燕梨仰着头,怔怔地看着他。
她快要认不出他来了。
他瘦了很多,玄黑的龙袍挂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面部棱角分明到几乎锋锐,可五官却越发的精致浓艳。
他还是那么好看,可不再是过去那个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是锋利到刺目的美,像峭壁上开出的带着剧毒的花。
原来七年可以让一个人改变至如此地步。
有一瞬间,燕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他行礼。
他们遥遥相望,不知所措。
燕梨想出的无数开场白,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让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变得陌生。
“阿姐。”顾珩缓缓地勾唇一笑,“还认得我吗?”
一声“阿姐”如利刃穿过记忆的裂隙,一往无前地击碎了时光厚厚的屏障。
燕梨心神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承认道:“你变化真的很大。”
“哦?”他靠在龙椅上,手指用力地摩挲着扶手上的龙纹雕花,“那阿姐觉得是好的变化还是坏的变化。”
“那当然是......”
“够了!”他却听不下去,霍然站起身来打断了她,再也无法忍受般落荒而逃。
燕梨愣在原地。
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白面无须身材微胖的中年太监悄声走到她身侧,恭敬道:“姑娘先随咱家来吧,咱家给姑娘安排住处。”
燕梨跟着他离去:“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那公公天生一张讨喜的面庞,笑着道:“咱家贱名李德福。”
“李公公是在阿......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吗?”燕梨貌似不经意道。
“是咱家命好,得了陛下青眼。”
自来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着的太监都是最会揣摩人心的,想来这位李公公怕是如今最为了解顾珩的了。
燕梨心中无数问题百转千回,最终却只问了一句:“陛下今天还有空吗?”
“这个咱家就不知道了。”李公公瞧着好说话,却是滴水不漏。
未走多远李德福便停了脚步:“姑娘,到了。”
长信宫。正在顾珩居住的建章宫旁边。
李德福殷勤地把她引进宫殿,殿内摆设无一处不精美华丽,宫女太监们各司其职秩序井然,做事行礼时不发出一丝杂音。
李德福又唤来两个面容清秀的宫女,这两个宫女光从服饰上就能看出品级较高,仪态礼仪比一般的宫女也更为出色。
李德福指着那容长脸的宫女道:“这个叫抚月,擅刺绣。”又指了指旁边杏眼桃腮的宫女:“这个叫弄影,擅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