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比试场说好了的。”尾音婉转,似藤蔓般紧紧缠绕在人心上。
花灼愣了下。
想到那道如出一辙的嗓音,同他撒娇或委屈时,也是这般语气。
顿了顿,他垂下眼睫,嗓音徒增几分暗哑和挣扎:“那日本尊是说……”试试。
试试两字硬生生卡在喉咙,少女固执而紧张的声调打断她,话语间染了几分哭腔:“莫非是骗我的?”
花灼微怔,好半晌才从这道声音中回过神来,修长的指尖抵住额角,无奈的轻笑一声。
“拿来。”他撩起狭长的眸,眼底有几分自嘲,很快被压下。
余霜愣了两秒,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是说要给本尊,舍不得了?”
余霜猛地瞪大了一双水眸,显然没有预料到柳暗花明得如此之快,刚刚她明明感觉到对方要拒绝了呢。
她小声嘀咕:“变脸变得真快。”
嘴角偷偷翘起,小心翼翼瞧了那人一眼。
掌心里落下一枚精致的玉镯,少女的尾指不经意的蹭过他的虎口,留下一道温热的痒痕。
花灼指尖轻捻起玉镯,脑海中却在想,第二次了。
他压下嗓子里那股痒意,轻咳一声,随意道:“这么放心把本命神剑交给本尊?”
“都说是本命剑了,我难不成还会怕它跑呀。”少女眨了眨眼,耳边听着小剑灵聒噪的拒绝声,继续道:“再者说了,仙尊您还能瞧得上它呀。”
玄天宗上下无人不知,无妄仙尊当前从铸剑秘境取出的就是一柄神剑,只是大家都未曾见过这柄剑的真身。
许是百年来都无需借用神剑的威力,就已经教人望尘莫及了吧。
小剑灵在花灼手指嗷嗷乱叫:“又拿我来哄别人!”
“呜呜呜呜,工具剑好可怜。”
余霜扫了玉镯一眼,对那些抱怨声充耳不闻。
“你没有心!”
“坏女银!我再也不和你天下第一好……啊哦,别摸我,好痒!”
“为什么?”
花灼细细把玩着手中的玉镯,声线有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轻颤。
余霜眨眨眼,猜想他这句话的意思。
试探道:“因为……我就是想帮你?”
“不惜把如此重要的东西留给我?”
余霜不假思索的重重点头。
微凉的眸子落在少女坚定而毫无遮掩的面容上,他别过眼,将翻涌作乱的情绪压下。
才刚换上那副从容的假面,那道软糯的嗓音再度钻进耳蜗。
“你才是最重要的呀。”
花灼的瞳孔狠狠一震。
伪装的冷静寸寸消融。
“那你呢?”他听到自己暗哑的嗓音。
“我还有一柄寒冰啊。”说到这,余霜微微一顿,猛地想起什么,犹豫道:“师父说这柄剑该给你,是我一直忘了,能不能……”
“嗯。”花灼局促垂眼,打断她的话。
觊觎百年的东西,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会如此轻易搁置下了。
*
微风清爽蕴藉,洛玖正仰面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乘凉。
身后是一颗参天的银杏树,树荫刚好落在竹椅周遭,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椭圆。风经由玉质骨扇的扇动,将凉意提升了些许。
余霜御剑回到晓初峰,心中记挂着升入金丹期一事,径直来到洛玖的院子。
倚在竹椅里的男子闻声抬了抬眼,摇晃骨扇的动作不停,“一日不见,我徒弟真是长进不少。”
话里多多少少带了几分讽刺,余霜自知理亏,也不敢顶嘴,朝着洛玖的方向行了一礼。
洛玖哼了一声,骨扇一拢指向旁边的竹椅,“坐吧。”
余霜坐的竹椅与洛玖身下的大有不同,洛玖的可以称之为摇椅,而余霜眼前这个……真就是一个竹子小马扎。
挑三拣四的话没直接说出口,但她仍是没忍住用自己的表情宣泄此刻的不满。
她撅着嘴,嘟囔着在心里骂了洛玖一句,才慢吞吞坐下。
“何时出发?”洛玖淡淡道。
余霜顿了一下,猜想她师父所问的应该也是金丹期弟子下山历练一事。
“明天?”就干脆早去早回呗,总归就算拖得晚几日,也还是要去。
“明天?”洛玖手腕上的动作一顿,侧眼看她,沉默一瞬后道:“随你,此次历练抽取的什么任务?”
抽取任务?
余霜眨了眨眼,脸上露出几分茫然,结果换来对方一声讥笑,“嗤,连主事堂都没去过,就计划下山了?”
余霜嘴甜,又深知洛玖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故而放软语气撒娇道:“这不是升入金丹后,第一时间就想回来告诉师父嘛,师父方才所说的领取宗门任务是什么意思呀?”
说得倒是好听,要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他,怎得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回晓初峰再升入金丹,她就完全抛之脑后。
洛玖冷笑,“怎么,清竹峰上那位仙尊连这些事都未同你说?”
空气中隐约飘散出一股酸气。
余霜一噎,没吭气,因为她怕自己一张口就要忍不住回怼这个醋精师父。
“整日与清竹峰上那个老东西纠缠在一起。”洛玖咬了咬牙,觉得有些荒唐,“那些传闻怎么回事,你真……”
余霜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知道她当众宣示自己爱慕仙尊的事迟早藏不住,也没打算骗洛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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