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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记:军霖一出生,就注定要背负军、欧两家的重担。
因为,他的父亲军聿怀,是个情种。
书房内的老式钟表连续响了十二声,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小孩儿停下动作,手探到后面按了按已经酸疼的后腰,长长的吁了口气。
他这份企划书已经被退返两次,事不过三,再被父亲退回来,怕是要受罚。
正打算重新检查一遍的小军霖,却听到书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与之而来的是母亲温柔的关心,“小霖,十二点了,你该休息了。”
“好。”
军霖应声,简单的收拾一下就离开了书房。
门口的任情手中端了杯热牛奶,见军霖出来,连忙递给他,笑道,“时间太晚了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喝点牛奶,有助于睡眠。”
“谢谢妈妈。”军霖一饮而尽,双手握着杯子,与母亲并排离了书房。
“阿雨。”刚走没几步,就见父亲只披了件睡袍赶了过来,步伐有些匆忙的行至任情身边,将一件外套给她披上,道,“一觉醒来发现你不在,我就知道你来书房了。”
“爸。”
军霖停下脚步,站在后半米的位置,在父亲看过来的时候,垂眸打着招呼。
“小霖,以后注意自己的作息,别老让你妈妈大半夜起床去喊你睡觉。”
军霖:“……”
他莫非真的是抱养的?
可是……看看自家老爹跟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容貌,这个想法又被打消了。
哪有非亲生父子那么像的?
听到老公这话,任情忍不住莞尔一笑,“还不是你自个儿不努力,那么早让儿子接触这些事儿,害得他八岁就要学着做什么企划书。”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军聿怀瞪了妻子一眼,示意她赶紧回房休息,“我送他回去,你先睡吧。”
“我等你。”
任情点点头,转身对着军霖道,“儿子晚安。”
“妈妈晚安。”
军霖弯起眼睛笑了笑,他母亲怎么可能在父亲没回来的时候就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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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
待任情走后,军聿怀见儿子瞬间垮下来的肩头,忍不住皱了皱眉。
“还好。”
军霖老老实实回答,旋即又加上一句,“就是坐太久了,腰有些不舒服。是不是劳损了?”
“臭小子!”
军聿怀笑骂一句,“小小年纪劳什么损?”
“真的啊……”
军霖黑眸眨了眨,长睫毛忽闪忽闪的,露出几分狡黠,“爸爸我真的累了,都走不动了,要不就窝这儿睡一宿吧?”
指了指自己右侧的一个房间,军霖显出几分“可怜”来。
“让你妈知道了她会不让我上床的。”
军聿怀半蹲下身子,“臭小子,上来上来,我背你走。”
“嘿嘿。”
军霖跳到父亲背上,双手紧紧环住军聿怀的脖子,“还是爸爸好~”
才怪!
明知道他写了好几个小时的企划书,胳膊肘儿死疼,还背着他,这是诚心的吧??
报复妈妈起床给他热牛奶,肯定是这样!
心里如是想着,军霖的手却环得更紧,父亲的温柔,总是在母亲面前,而他军霖于军聿怀来讲,就是个抢了媳妇儿关注的情敌。
媳妇儿……
军霖脑海中浮现出苏烨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儿,忍不住问道,“爸爸,作为男人,是不是要对媳妇儿好?”
“那是必须的啊。”军聿怀脚步顿了顿,实在没想到他儿子这么快就找到媳妇儿了,恩这一点甚好,甚好。
是个情种,随他,随他。
丝毫没有考虑过儿子早恋的问题,苦口婆心教育道,“有了媳妇儿,那就是个有家的男人了,要全心全意对她好,不能再喜欢第二个人……”
军霖听着他父亲的长篇大论趴他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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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聿怀这个人,怎么讲呢,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没什么雄心壮志,不对,他其实有一个高远的志向,就是早日将他儿子培养出来,然后好跟媳妇儿去旅游世界享受生活。
所以,他对军霖的教育,是非常严厉的,甚至达到了严苛的地步。
军霖自七岁起就开始跟着他学习企业管理了,欧明歆跟任情很是反对,可军聿怀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当年康熙爷八岁登基,我们家儿子怎么着也得笨鸟先飞,这样才不会输到起跑线上!”
于是乎,军大少爷就只得先飞一飞,以求比旁人家的孩子,再快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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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家主请您去书房一趟。”
军霖第二天一放学回家,就被管家通知去书房。
小心肝儿不由得紧了紧。
', ' ')('难道……他的企划书又被否了?
内心虽忐忑不安,军霖却仍旧一副冷静自若的模样,微微颔首,先回房间换了家居服,才去了书房。
“爸。”
军聿怀原是在练字,军霖进了书房后站在书桌前两米,待他将毛笔搁置在笔架上后,才小声开口。
“过来。”
踱步至父亲身边,军霖不经意间发现父亲用来做镇纸压住宣纸的尺子很眼熟,熟到让他觉得浑身疼。
军聿怀看都未看他,在军霖走到他身边后就端然坐下,将那尺子移了移,把刚刚写好的那副字展开,细细观看。
偷眼瞄过去,不过是几个再简单不过的汉字,纳了下闷儿,开口问道,“爸,喊我来……有什么事儿吗?”
“小霖,爸爸让你这么早接触家族企业的事儿,你是不是心有怨言?”
这话说的不咸不淡,像唠家常一般,却让军霖,惊出一身冷汗!
“爸,我并没有。”
他知道自己与生俱来的责任。
出生在军家,又是欧家的重外孙,他身上肩负的不仅仅是军家的兴盛,还有江北欧家的荣耀。
这些,在他一年多前七岁生日,父亲让他背那些繁琐复杂的企管方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他、也一直在努力。
一个月前父亲让他着手写企划书,他有好多字都不会写,只能一次次翻字典,短短千数字的企划书,他要写好久好久。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达不到父亲的要求。
“你没有?”
军聿怀终于抬眼看他,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中含了薄怒,“你敢说你没有?”
军霖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父亲……虽在他与母亲之间总是偏向母亲,但甚少对他疾言厉色,端的是是个和气好爸爸姿态。
虽然怕的要死,一双澄清明亮的黑眸,却依旧与军聿怀对视,一字一顿道,“敢,我没有。”
“啪!”
迎面砸下一个东西,军霖不敢躲闪,硬生生受下。
是他昨晚上熬了三个小时写的企划书。
被砸得忍不住留出生理泪水,军霖却顾不得擦拭,只蹲下身将几页的企划书捡起,“军霖不知道做错什么了,还请您明示。”
八岁的军霖,早熟得很,再加上军聿怀的言传身教,向来是带着有异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可再早熟再沉稳,他也是个孩子,带着富家公子的骄矜自傲,对这无缘无故的问责,很委屈。
“不知道?”
军聿怀挑眉,“那就自己看看。”
只翻了两页,军霖脸色红了起来。
其上用红笔勾出很多错别字,还有一些……他心不在焉的时候写下的,字迹凌乱。
祖父当年靠的一副字画才赢得祖母的心,而后,军家子孙都有练字的传统,他……亦是尚未识字,就先练字的。
昨晚上,他还没来得及检查一遍,早上又起晚了,只能匆匆忙忙把企划书交上去,谁成想……
可尽管如此,军霖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爸爸大可以直接告诉他,为什么给他按一顶那么大的帽子?
他并没有心有怨言,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检查。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耳畔传来父亲清浅的嗓音,军霖收拾好情绪,道,“我知道了,请您责罚。”
说罢,将企划书轻轻放到书桌上,伸出了左手。
看到儿子一脸大无畏伸手请罚的模样,军聿怀有些生气。
“你是左撇子?”
这简简单单的问话,让军霖心肝儿颤了颤,暗暗咬了咬下唇,轻轻摇摇头,将左手撤回,顿了一下,直到看见父亲微愠的脸色,军霖才慢慢探出右手。
瞥见儿子右手掌心的四个小月牙儿,军聿怀挑眉,将刚刚充作镇纸用的尺子拿过来,狠狠挥下一记。
“啪!”
檀木所制的尺子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打在掌心,更是震慑力极大的。
军霖只觉得整个掌心都要烧起来一样,他强忍着没有呼痛,只是藏在身后的左手攥得更紧。
他很讨厌打手板这种惩罚方式。
亲眼看到工具挥下,他却不能躲闪,还要高高举起手迎着责罚,很过分,过分到难以忍受。
可是……再难以忍受,该他受的,他也得忍,自怨自艾半点用处也没有。
更何况……纵使再疼,也总有熬过去的时候。
责打并没有因为军霖的疼痛而停止,接连而来的四记,依旧是不徐不缓的落在他的掌心。
八岁的孩子,皮肤嫩,不过五记后,他的掌心浮起道道棱子,几乎要破皮而出!
“下不为例。”
军聿怀本来要落下的第六记,在他看到军霖咬破的嘴唇后停下,只将檀木尺搁在一边,道,“做的好坏与否暂且不提,单就你这个态度,五下,算是轻的。”
“是,军霖明
', ' ')('白。”
把那张纸递给儿子,军聿怀的声音显得有些冷厉,“态度决定一切,别觉得自己冤了,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把一切交给你?”
军霖抿抿唇,他其实很想说,他不稀罕这所谓的一切。
只是……这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想要昨晚上对他和颜悦色的爸爸,而非眼前这个严厉冷酷的父亲。
“回去把这些字儿抄一抄,每个一千遍,好好长长记性。”
目光微滞,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上面得有十来个字儿,每个字儿一千遍,那他要写上一万多的字儿,又咬了咬破碎的唇瓣,似乎是尝到一股血腥味儿,军霖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恩,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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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霖出了书房,神色不变的回房间,步伐不急不缓,迎面遇到人还能点头打招呼,只是……
他一回房间,锁了房门后,就径直朝浴室奔去,仪态尽失。
将口中咬破唇流出的血全部吐出后,军霖看着面前的那片红艳之色,有些愣神。
半晌,浴室里才传出小孩儿轻嘲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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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军霖连忙拿出宣纸来写罚抄,这是个大课间,他得抓紧时间写几遍。
马上又要写完一张的时候,外班的一个同学蹭了他一下,笔尖一滑,污了大半篇质地极佳的宣纸,功亏一篑。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学生忙不迭的道歉,军霖气急,手中毛笔扬起,直接朝那人脸上甩去。
“啪!”
林林一张帅气的小脸蛋儿瞬间变了个色儿。
“你!是你啊!”
本想挥过去的拳头在看到军霖脸的时候僵在半空中,林林尴尬的笑了笑,不自在的将手松开放下,“刚刚真不好意思啊!”
军霖抬眸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中透着冷淡疏离,“怎么又是你?”
“嘿嘿。”林林挠挠后脑勺,“我这不是没生活费了来你班里找个同学借点儿。”
军霖拿宣纸的手一顿,讽刺道,“你就不怕再碰到个练过武的?”
听得军霖这话,林林忍不住讪讪一笑,“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上次他眼瞎找低年级小学生借钱借到这位祖宗头上被暴揍一顿,以后他就擦亮眼睛了。
再者说谁能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学一年级学生会武术……
“随你。”军霖面上清冷,拿出宣纸的同时把钱包也拿了出来丢掉课桌上,“拿着钱赶紧滚,别烦我。”
林林:“……”
这丫是拿他当要饭儿的了?
好想揍他……
可又打不过……
“贫者不受嗟来之食!”
军霖执笔的手一顿,这小流氓怎么这么话痨?
“就当借的,以后还我就行。”
“这还差不多……”林林眼前一亮,拿起课桌上的钱包,看到里面银灿灿的一叠儿百元大钞,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从边儿上拿了一张十块的,道,“这是我借你的啊!我以后一定会还的!”
“随意。”
军霖铺好纸写下第一个字,闻言头也不抬,冷冷淡淡的蹦出俩字儿,毛笔却被人握住。
“你皮痒?”
军霖不耐烦抬眸,他拿了钱还不滚蛋?
“你在练字么?”
林林好奇的看向洁白的宣纸上那漂亮干净的字迹,“你写字儿真好看,比我班老师写的都好看。”
练字?
军霖看了眼自己依旧红肿的掌心,嘴唇勾了勾,谁会在这种情况下练字,又不是脑子有坑。
“罚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林听到这两个字儿的时候,总觉得背后凉嗖嗖的。
“你们家罚抄写毛笔字??真变态!!”
“恩。”
军霖挥开他的手,认同的哼一声,随即又沾了点儿墨汁,笔尖轻触纸面,毛笔却又被夺了去。
找死呢吧?!
军霖眸光一冷,就听到林林道,“别写了别写了,我替你弄完罚抄就行了。”
“你?”抬眼看他,军霖虽处下方,眼底却并无半点仰视的含义,“我要写一千遍,先不说你字迹跟我的不一样会让我加罚,单就这字数,累死你也没办法替我在规定时间内写完。”
“一千遍???”
林林瞪大眼睛,“这么多?”
他们家里人……有病吧?
让一个小孩子写那么多遍罚抄。
“没错。”军霖站起来,一字一顿道,“所以,请你赶紧把毛笔还我,然后麻溜儿滚蛋。我谢谢你。”
话里浓浓的不耐烦。
林林缩缩脖子,“一千遍就一千遍咯,我替你完成。”
说着就自来熟的从军霖课桌上拿了
', ' ')('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小字儿的宣纸道,“你这一张得有百十字吧?多少遍?”
“一百四十四,十二遍。”
“十二遍……那一千除以十二是多少?”
“八十三,你干嘛?”
“给你算钱呢!走吧跟哥走,我给你完成罚抄去。”
“我父母就生了我一个。”
“老大……那我喊你哥?”
“可以。”
“……我叫林林你叫军霖,喊你霖哥不合适,我喊你军哥成不?”
“恩。”
“好的军哥,以后小弟就靠你罩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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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打印机一张张的吐出印满字儿的宣纸,表情晦涩不明。
半晌,才讷讷出口,“这主意真不错。”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想出来的~”林林得意的笑,“我们班老师罚我抄写我都是那么干的,这儿老板我认识,一分钱两张,你这些花不了多少钱就OK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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