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两食盒点心,顾锦没有吃上几口,大部分时间顾锦都在盯着顾修用膳。在顾锦眼里,顾修只要吃得饱,睡得好,长得高,体魄强健,无病无灾的便比什么都好。
“请问,这位贵人,此物是您遗落的么?”
冷不防的一声轻唤,将顾锦的眼神从顾修身上拉了回来。
一个十八九岁的蒙室青年,身后跟着四五个膀大腰圆的狼卫,一行人便立在三人用膳的那张软毯跟前。青年手中拿着一颗纯银打造,工艺精美的铃铛。
因不知来者是为何人,三人都从落座中起身,平视着对面的青年。
那青年冷眼看着并不像蒙室之人,没有一般蒙室人的粗野蛮气,眉目中甚至有些中原人的清秀,大周语言也说得十分流利。
顾锦看了看那人手中的铃铛,又看了看自己腰间的丝绦,果然她腰间丝绦上原本该坠着的两颗铃铛,如今只剩下一颗了,另外一颗不知何时脱落,还被那青年拾到,拿在了手中。
顾锦抬头,示意身后的宫女将银铃接下,又回身向那青年道谢道:“多谢这位将军,只是还不知您如何称呼?”
“吾乃蒙室漠南部世子,阿日斯兰。”阿日斯兰恭敬的朝顾锦还了一礼轻声问道:“不知贵人您是?”
“回阿兰世子,此乃我朝晴昭公主。”顾锦身边的大宫女上前回答了阿日斯兰的问话。
阿日斯兰身为外部男子,并没有可与国朝公主攀谈太甚的资格。
“原是公主殿下,在下失礼了。”得知顾锦的身份后阿日斯兰的态度更加尊敬了几分。
顾锦又温声道了几句多谢,韩墨初立在后方看得十分清楚,那位漠南世子眼中对天!朝公主的热切。
阿日斯兰告辞而后,顾锦叹了口气,一把将腰间丝绦上另外一颗银铃也扯了下来,板着脸对一旁的小宫女道:“今后仔细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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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过后,车驾重新启行,又行了大约五六十里,队伍终是在日落之前到达了猎山山脚之下。
自春猎的旨意下发,猎山之上便做好了准备,山脚下的营帐都搭建完毕,漫山遍野都挡着昭示皇权的黄帷幔账。
因天色已晚,顾鸿便下旨各皇室宗亲及随行臣子们各自安顿,明日一早春猎大典正式开始。
顾修与韩墨初方才安顿妥当,便听得帐外一阵嘈杂。二人出帐查看,原是一群蒙室族人在不远处生了一堆篝火,火堆中间是一头新宰的羊羔,众人围着那堆篝火载歌载舞。
顾修看着那些聚拢在火堆跟前的外族人,不知为何陷入沉思。
韩墨初伸手拍了拍顾修的肩膀轻声道:“殿下,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顾修摇摇头,拉着韩墨初转身回了营帐之内:“只是在想,而今冬雪刚过,北荒之境有没有羊肉可吃。”
韩墨初笑眯眯的抚上了顾修的发顶:“殿下,您记挂着远乡之人,远乡之人也同样记挂着殿下。为了殿下安心,他们必然会好生珍重的。”
“嗯,韩少师说的是。”顾修淡淡的应了一句,很明显的情绪低落。
“殿下,臣此行带了张战地图,您若是没有睡意,臣陪您练练阵法如何?”
“好。”顾修脸上的阴霾瞬间便被韩墨初的话一扫而光,目光灼灼的盯着韩墨初:“那无论输赢,需得战满三盘才成。”
顾修这个小狼崽子生性里便对这些兵法奇谋痴心着迷,每次在那沙盘上模拟两军对垒,都如同打了鸡血似的无比亢奋。
哪怕至今他还没胜过韩墨初一次。
“五盘,臣陪您战五盘,成么?”韩墨初摇摇头,看着满眼亮得像星星似的顾修,总觉得这个狼崽子是早看见了他包里的战地图,才故作伤悲的。
第十八章示威
翌日破晓时分,各家皇亲宗室,文武百官便都陆陆续续的聚集在了君王顾鸿的王帐跟前,列阵请安。
韩墨初一向不惯早起,昨夜陪着顾修那个小狼崽子顾修一直厮杀到深夜,若不是他放水让顾修胜了一局,只怕那孩子到晨起也不会入睡。
趁着君王顾鸿尚未起身的空挡,韩墨初便站在原地闭目养神。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身戎装的君王顾鸿,搂着一身广袖华服的南曦公子从王帐之内行了出来。
众臣一见,即刻躬身行礼,三呼万岁。
君王顾鸿示意众人免礼平身。后又拿起一旁老太监递上的五龙金臂弓,按祖制朝天射了三箭,随即宣布春猎典仪正式开始。
春猎第一日的规矩是不能进山,一场一个时辰为限,且只能在山下围猎些獐袍野鹿等小兽,头彩与魁首皆有奖赏。
典仪开始,顾修与韩墨初皆翻身上马。还未骑出两步,晴昭公主便兜马前来,嘱咐韩墨初务必要看好她的宝贝弟弟。
顾修的骑射功夫比起同龄的少年要好上许多,一上马背便如蛟龙入海一般闯入林间,韩墨初纵马跟在顾修身后,两人的眼睛同时盯上了一头正在低头食草的小鹿。
顾修立时弯弓搭箭,羽箭还未脱手之时,一支羽箭便从他二人身后擦了过去,一箭射中了那鹿的脖颈。
随着小鹿应声倒地,韩墨初与顾修皆回身看向身后。
射箭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个漠南世子阿日斯兰。
阿日斯兰坐在马背上朝二人颔首示意,韩墨初笑着回应。顾修的眉峰则紧紧蹙敛,很明显对阿日斯兰夺他了头彩一事十分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