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里头断断续续地传出几声轻咳,伴随着的是裴小七絮絮叨叨的嘱咐声,还有赫连名花不甚耐烦的推诿。
最后,只听裴小七大吼了一声,“都跟你说了,服用假死药以后要好好地爱惜身体,你偏偏不听,难道我一个大夫还能危言耸听骗你不成。想当初先帝林青峦也是服用假死药之后,不爱惜身体,日夜操劳、饮酒伤身,整日愁眉苦脸、心绪不宁,才落了个生生吐光了血而亡的下场。皇宫的血气还没散呢,你就想步他的后尘?”
代王实在是想不到裴小七会突然提起他的事情,下意识去看裴金玉的反应,她始终背对着他,他根本无法看见她的神情。
代王暗自捏了捏手心,屏气发问:“你……还不进屋去?”
这时的裴金玉已经从震惊中清醒,默默地叹出一口长气,没有说话,却用动作给出了回应。
她一掀布帘,矮身进屋去。
至始至终不曾看过代王一眼,这得费了多大的心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
此时她的心情,和初闻卫单被斩时是很不一样的。那时,惊讶之余,既觉得悲痛又觉得松了口气。刚刚是震撼之余,既觉得他咎由自取,又觉得听见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扰乱心绪,心情烦闷之中还有些隐隐作痛。
她居然还会为了他心痛,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事情。
接下来,代王和裴小七是怎么商量着要给赫连名花“改头换面”的,她根本就没有听。
只是看见代王特地带来的一位妇人执着胭脂笔,在赫连名花的脸上勾勾画画。
不一会儿就在她前额的疤痕上面画出了一朵红色的芙蓉花,当真是芙蓉面上盛开芙蓉花,娇艳不可方物,且那疤痕竟然一点儿都看不出哩。
接着那妇人换了一根更细的笔,又在赫连名花眼角处斜着画了细细的兰草,特地在她的眼周勾勒着粗粗的眼线。
这一套妆容画下来,不比戏院的名角画脸谱容易,可画出来的赫连名花当真就和以往不同了,连整个人的气质都与平常大相径庭。
代王总结道:“胭脂都是特制的,单只用清水根本洗不掉。”这是连外出都不用担心雨水会淋湿了妆容,露出真相来了。
裴小七连连夸着大哥的女婿真给力,直夸得代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裴金玉就……算了,只要没人逼着她和代王圆房生孩子,其他的随他们说什么都行。
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转而问赫连名花找她来有什么事情。
赫连名花顿时没了笑脸,沉声道了一句:“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是有关于純方菩萨的事情。”
☆、第104章
赫连名花关起门来和裴金玉说的事情,是一件陈年旧事。
因着假死药的关系,她昏迷一月方才苏醒,醒来之后,有很多事情便记不清了。
关于純方菩萨动胎气的前夜,赫连名花无意中瞧见她和一个男人,在佛堂边上摆放香烛的猫儿房里厮混的事情,是赫连名花前日瞧见别人去上香,陡然想起来的。
那事多半和純方动了胎气有关,但事情已久,純方的孩子如今都快四岁了,再提也没有什么意思。
关键赫连名花还说了,和純方鬼混的男人穿的是太监的衣裳,且他二人还确确实实在做那档子事情。
裴金玉心说,这就有意思了。
便说自己记在了心里,还嘱托赫连名花不要再告知旁的人。
然后,双双从里屋出来。裴小七又和赫连名花商量了迎娶的事宜,赫连名花羞红了脸表示,一切全凭他做主就是了。
喜得裴小七笑了一路,一回了武陵长公主府就找裴天舒商议此事。
沉寂了几年,裴家终于又要办喜事了,裴天舒要大办特办,要整个洛阳城都为之喜庆。
代王吓惨了,心说,你就是我亲爹啊,咱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行不行!不是害怕高调死的快,这不是新娘子的的确确是打皇宫里偷出来的,心里有鬼,底气不足嘛!
裴天舒说,我就不啊,就算赫连名花被认出来了,有本事皇帝就上锤子,没本事……嘿嘿,干生气去吧!
这不是豁出去的意思,分明是有意挑衅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