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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切换身份太快,让他一时不能适应。
且他也看出来,她是真喜欢季书生,对他又温柔又细致又体贴,偶尔胡闹,她也纵着。
可当面对景时,她态度截然不同,眼中还有躲闪。
“大人说,近日你与葛家相争,让我回来后就跟着保护你。”他试探道。
颜青棠蹙眉:“我又不出城,能出什么事?”
反正就是不想让他跟。
景知道为何,最近她和季书生正打得火热,还承诺对方下午去接他出贡院。
这女人!
外面闹得满城沸腾,她倒好,还不忘去接书生过小日子。
虽然书生就是他,但景还是分外不是滋味。
颜青棠见他不说话,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斟酌道:“你才出门刚回来,应该要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再说,我现在还没跟他们撕破脸皮,他们也不能对我怎样。”
景听的出她又是在哄自己,但这种时候也不想分她的心,只是应下后就离开了。
当天下午,颜青棠在贡院外接到书生。
两人一同回到青阳巷,晚上潘大娘做了一桌好菜,期间颜青棠也没问书生考得好不好。
已经考完了,再说好与不好未免马后炮,不如不问,静等结果。
当晚,两人同眠。
次日,一大早还是她坐着马车将书生送去贡院,转头马不停蹄回颜宅更衣,又马不停蹄赶去丝织商会。
可把隐在暗处的纪景行给看笑了,她可真忙。
不过他也忙,是真的。
此时的丝织商会的牙行里,已是人满为患,都是在等这场博买。
牙行里中有专门供以博买的场地,是一座有点像戏楼的建筑,两层楼高,中间挑空,正中有一小高台,小高台下都是一列列座位。
往日这些座位,通常都坐不满,但今天由于聚来的人太多,不光座位不够坐,后面和四周还站了不少看客。
二楼是雅室,能进雅室的,自然都是非一般人物,要么是首屈一指的大商,要么是这苏州城里首屈一指的人物。
巳时三刻,一个笑呵呵的牙人准时出现在小台上。
◎怎知葛家钱太多,硬要给我送银子花◎
这个牙人名叫赵金牙, 此乃诨名。
会叫此名,不光是他门牙上嵌了颗金牙,也是因为他是苏州城里最有名的金牌牙人。凡经过他手, 无不是大宗买卖, 小生意人家不接,忙着呢。
照例是一通冗长的场面话。
下面有人急了,嚷道:“行了, 这话你说千遍不厌,我们听得耳朵长茧,赵金牙赶紧的,看看有那几家博买?”
这也是支撑这么多人来看热闹的主因, 都知道颜家和葛家肯定要下场,但谁知道有没有其他人争呢?
对于小商们来说, 都喜欢看大商龙虎斗。
这话引来阵阵附和声,一时间场中甚是嘈杂, 大家纷纷催促赵金牙长话短说进入正题。
“好, 那就不浪费大伙儿时间了,不过今天这场跟往常不一样,大家也知道数额巨大, 又事关紧要, 卖家要求打捆一起卖,不分卖,所以必须先验过钱物,才可以参与博买。按照规矩, 只要满足底价的七成即可。”
赵金牙面带笑容道。
卖家给的底价是三百八十两一担, 比目前市价少了近四十两。这也是为何今天大商小商都来了不少, 说不定呢, 说不定能让他们捡个漏呢?
报着这种想法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因此一听说不分卖还要先验钱物,顿时脸色都变了。
“两千担打捆卖,只算底价三百八十两,这也就是七十六万两白银,哪家能一下拿出如此之多的现银?”
“就是就是,即使只要底价七成钱物证明,那也要五十多万两,谁闲得没事带这么多银子在身上?”有人质疑道。
一时间,下面乱成一锅粥。
赵金牙忙道:“也不一定要现银,金票、银票、钱庄本票,乃至房契地契,只要价值相当,经过卖主同意即可。”
听了这话,下面依旧安静不下来,因为都没想到会是打捆一起卖,都以为会分批博买。
赵金牙心里也充满遗憾,站在牙行立场,自然希望分批博买,这样抢的人才多,才能卖出高价,可谁叫人家卖主有要求呢。
且葛家那边也递了话,要求博买前必须先验钱物。
最终的结果是牙行私底下又去找卖主商量,加了这么一条,可用同等价值的物品交换,不至于让博买流拍。
“给大家半个时辰准备,若是无人提出要准备,这就开始了。”
一时间,整个博买厅里都是嗡嗡的议论声,都在猜测到底哪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底码。
二楼右边有间雅室的门开了,葛大掌柜手捧一个木箱,带着四五个护卫,走进位于正中的一间雅室。
不多时,他面带笑容出来,都知
', ' ')('道葛家这是通过了,而那间雅室大概就是那神秘卖主所在的雅室。
另一间雅室里,景在听完赵金牙之言,下意识看向颜青棠。
之前他本是暗中跟着,到了牙行后就露了面,颜青棠虽诧异他怎么跟来了,但也没说什么。
颜青棠对张管事扬了扬下巴。
张管事点点头,捧过一个箱子站了起来,领着李贵、宋天等人出去了。
见此,景暗暗松了口气。
见他这模样,颜青棠失笑:“既然来博买,我自然要提前做准备。”
本身牙行也会给可能参与博买的买家,私下提前打招呼,那些在下面嚷嚷的人,本身也不是做这大宗买卖的主儿。
可这毕竟是牵扯几十万两,不管颜家拿出的是现银,还是本票,乃至房契地契,都足以让人惊叹。
也可想而知是砸下了整个家底。
景不免有些担心:“我虽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还是谨慎些好。”
“你放心,等着看好戏吧。”
至此,颜青棠才终于露出了些端倪。
但若是再追问,她就不说了,竟难得让纪景行这等人物都不免心如猫抓似的痒。
心痒难耐的又何止他一人。
另一个雅室里,窦指挥使心里也很痒。
他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葛家的雅室中,葛四爷皱眉冷笑道:“倒没想颜家现在还能拿出这么多现银。”
“四爷,他们可不需要拿现银,只要有票号给她拆借本票即可。”
大商找银庄票号拆借银两,都是惯常行为,本身票号也愿意借钱给他们,反正有房契、地契、商铺之类的等值物抵押,他们巴不得大商都找他们拆借。
像葛家这回,哪怕以葛家如此大的家业,一时也不可能拿出如此之多的现银,就拿东西质押去找票号拆借了一笔本票。
这种本票乃票号签发,见票即付,不记名不报失,只要在同一票号,各地都可通兑通换。
待博买成功后,卖主拿到本票,就能去票号兑换成现银或银票、金票,而这边等葛家消化了这批生丝,转头还上就能赎回质押物。
当然银子也不是白拆借的,需要出一笔不菲的息钱,不过这点息钱对葛家来说不算什么。
葛大掌柜猜颜家大概也是如此。
“那就让颜家再亏一笔息钱,虽说这点银子对颜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总要让他们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
楼下诸商因葛、颜两家先后去验钱物,都不免陷入惊叹之中。
而让他们感叹的还在后面,竟还有几家去验了钱物,且还都过了。
哪家是真有钱,哪家是充门面,一下子就变得分明,总之场面极其热闹,可谓人间百态。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就到了,博买准点开始。
照例,赵金牙先报上底价。
“叫价三次后,谓之成,还望大家不要错失机会。”
“三百八十二两。”
让人惊奇的是,第一个叫价的竟不是葛颜两家其中一家,而是嘉定刘家。
赵金牙在看清是哪个雅室叫价后,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嘉定刘家,三百八十二两……”
连叫三声。
第三声时,又有人叫价了。
“三百八十五,常州赵家,叫价三百八十五两……”
“松江柳家,三百八十八,松江柳家三百八十八两……”
齐家的雅室里,齐六爷骂了一声。
“他们是故意的吧?故意借机显摆自己?”
这不是明摆着吗?
做生意也需要名头,名头越大,生意越容易找上门,如此好的扬名机会,谁也不想放过。
不过不想放过,首先你也得有五十万两白银的底码,要不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
齐六爷有些后悔了,他不该顾忌怕得罪葛家,也该插进去一脚才对。
赵、柳、刘三家,分别叫了几次价,把价格抬到四百两时,就不再出声了。
其实都清楚,看似底价三百八,但怎么可能是底价交易,所以三人此举也不算是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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