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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关了贵妃和淑妃,又一连带走许多宫人,大多数都没再回来,有的人的行刑还要阖宫围观,引以为戒,几个传了谣言十分不谨慎被人检举出来的低位妃嫔虽然没挨上打,但也罚俸降位,已经被吓破了胆。
皇后素来宽仁待下,很少与人为难,盛宠加身,又不会与旁人争风吃醋,所以不少人觉得他没有雷霆手段。然而这一回有李元振上下奔波,皇后也丝毫没有手软,一番整顿下来,很快就令人噤若寒蝉,明白什么叫不可冒犯,一时间宫里安静很多。
似菖蒲妙音这般看得开的,自然不会掺和进争风吃醋酸言妒语这种事里,似罗真这样有宠还有希望的也当然不可能会闲言碎语,但是例如之前皇帝随便宠幸过就忘到了脑后的那些宝林才人之流,就难免心生怨妒,要把失宠这件本来没有什么理由的事找出个理由来。虽然明面上他们不敢说皇后的坏话,但是终于有个机会释放恶意,大多数人也把持不住,忍不住参与其中,胡言乱语,这次就都吃了教训。
至于那几个媵妾,瑞香心知,虽然貌似对他们没有惩罚,而且好歹有了个位分,都一起封了最低等的御女,但是这辈子既不要想从集中安置的宫里出来,也不用肖想宠爱了。皇帝一向不喜欢别人献媚,无论是唱歌跳舞还是假装偶遇,或者别出心裁说些标新立异的话,这些人虽然没有特别愚蠢的,但说实话也都不怎么聪明,没摸清他的喜好就胡乱冒头也好,单纯只是心里蠢蠢欲动也好,皇帝对他们都无意。
毕竟虽然与淑妃贵妃出身差不多,可是在宫里,出身固然可以是晋升阶梯,但其实在皇帝眼里什么也不算。他既然只决定选一个贵妃,一个淑妃,那么其余人都是没必要存在,被硬塞进来的。在他眼里,这些人天然与贵妃淑妃不一样,如果他们还要觉得自己其实也可以做贵妃,那就是自以为是。
虽然皇帝有意让贵妃和淑妃的地位不那么稳当,最好是由自己来决定他们的一切,但这些人还不够格做棋子,不会被扶植起来真正有什么出路。
命,尚未入宫就注定了。如果有人觉得按照自己的想法就能左右皇帝的意志,要不然是失心疯,要不然就是被皇帝给误导进死胡同了。
宫里不会少几个媵妾的一口饭吃,但没有几个人会真的安心于温饱,但只要争,就是如今这个下场。
以前瑞香也知道,皇帝虽然算不上厌恶,但是对宫里层出不穷的争宠小手段都无动于衷,甚至觉得很烦。他猜测的原因是皇帝很忙,没有时间欣赏美人们的娇姿艳态,后来听了皇帝毫无保留的一场剖白,才后知后觉发现,或许是当年皇考和先帝后宫实在都太乱了,皇帝又曾经被塞了那么多美人,应该早就看惯了,看厌了……
他从前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如今自然更想我行我素,不会轻易因为任何人动摇了。而一个人若是见惯了献媚的美色,也实在是很难轻易心动了。
再说那些招数,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也很少有人敢出格到似皇考后宫一般,闹出什么惊天奇闻,譬如借佛道之说扯上什么祥瑞,或者闹些前世今生的胡话,或者弄来不在时令的东西搔首弄姿……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帝不喜欢有人装神弄鬼,宫里也没人敢如此出格,长久以来多数人无非是想露露脸罢了。瑞香虽不肯让自己宫里出这样的人,但也不能拦着妃嫔们讨好,更何况皇帝从来都不喜欢这一类,越是挤破了头越是没法子得宠,所以也就放松了。
不过谣言之事了结,宫里还在办放人出宫的事,一时间倒是很安静。除了每旬一次的请安之外,居然三三两两就有人上门,美其名曰陪皇后说话,实际上就是试图投靠过来,即使不能成为妙音那样的心腹,但至少也不能让皇后讨厌自己,得留个恭顺的印象。
至此,瑞香的威严也彻底树立起来了。
他怀着孩子,有时候也不是故意怠慢,但总也不可能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公平友好,该有的架子还是端起来的。越是如此,这些人反而越恭顺。因此,虽然请安名义上还是十日一次,但是实际上每隔三五日,他这里就要聚集四五个人围坐说话。
瑞香忙着放人的事,他们也不会多加叨扰,非要见面,总是来坐一坐,喝茶闲话几句,尽了心意也就离开,成了个心照不宣的惯例。
皇帝虽然忙,但午膳前后还是有空闲的,若是晚上没工夫过来,就经常在这个时候来看他,瑞香习惯了这种规律,因此见到李元振的徒弟前来传旨请自己过去,下意识就觉得是有事。
越是和皇帝心意相合,皇帝就说话越是直白,反而暴露出更多冷硬的鳞片。瑞香有时候也想,怪不得皇帝不爱暴露感情,更十分抵触承认自己的感情,人一旦用情,就会暴露更多,被人所知,掌握,了解,对于帝王来说都是极大的危险。譬如现在他对皇帝过往几乎一清二楚,很多事一提起话头就猜得到原因,也就能够预测到皇帝最终会采取的态度,这样了解,难道对皇帝不是一种危险?
然而这种了解,也让瑞香明白,和皇帝相爱,短期看来只会更累。
皇帝一人代表整个国家
', ' ')(',执掌太多权力,他若是爱一个人想要给予,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他分权,则瑞香就要做事,他给出曲江宴的荣耀和特殊待遇,让妻子与母亲有同样的机会,则瑞香就得考虑,拒绝会不会打乱他的计划,如果去了又该怎么做。
深情厚爱,本来就是一种责任。
瑞香最近都在做放宫人的事,但其实也不算累,因为选宫人也得徐徐来,很可能要到他生产出月子之后,急也没有用,所以做做停停,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动脑动嘴,思考询问罢了。宫里也不用他怎么管理,就瞬间平顺雌伏,倒是前所未有的安然。
不过或许是知道皇帝最近很忙,事情千头万绪,贵妃推辞了父亲的官职之后,萧家必定还有反应,说不定还要挣扎,又是一轮博弈,所以下意识以为自己还有临时的责任,于是换了一身衣裳就到紫宸殿来,却发现内殿十分安静,李元振迎他进去的神色也并无焦急,甚至十分平和,只寒暄几句,没有什么暗示。
进去之后,瑞香就看见皇帝正在奋笔疾书,朱砂色泽浓艳纯正,有满满一砚池的墨,皇帝头也不抬:“来了?过来。”
瑞香略觉讶异,但还是温顺地走过去。
皇帝停下笔,抬手揉了揉眉心,转过身抱住正好走到身边的瑞香,长叹一声把脸埋在他怀里,不动了。
李元振迅速出门,亲自去催茶点了。
瑞香的肚子现在已经很可观,至少两人不再能够毫无障碍地正面拥抱,瑞香也只好摸了摸皇帝后颈和肩膀以示安抚,心想这大概是累坏了,并没有什么事要商量,于是也松了一口气,柔声道:“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皇帝埋在他胸前不说话,一阵之后双手从扶着他的腰变成摸了摸他的肚子,又往上从侧面捏了捏双乳,然后又是一声长叹,抬起头来:“算了,明日复明日,事情永远都做不完。”
瑞香脸色略显怪异,心想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身体,床上的时候摸摸捏捏,到处都不放过,求安慰的时候居然也一样。不过这举动虽然奇怪,瑞香也不觉得抗拒,反而心软下来,觉得皇帝也是不容易,就说:“那我来了岂不是打扰你?”
他和皇帝虽然也谈论一些政事,但皇帝一向不喜欢忙碌的时候身边有人,今天倒是例外了。
皇帝摇头,示意他去窗下坐:“你就坐着,陪我说说话。今天本想去含凉殿陪陪你,但事情做不完,实在没有空……只好叫你过来了。”
瑞香心里一动,也知道这很稀奇,皇帝不爱被人打搅,更是把后宫与政务分割的很清楚,这还是第一次忙成这样也要人陪……所以,其实是想他了,但是实在没空缠绵是吗?
他挪步到窗下,皇帝忽然道:“你这身衣服不错。”
如今地气逐渐变暖,天气也晴好,瑞香的春装早就做好,这一身是他今年最喜欢的一套新衣,鹅黄轻纱里面是佛头青的料子。佛头青是一种与佛教关系很深的青色,据传如佛头之色,也是一种珍稀牡丹的颜色,沉郁端严,但从清浅的鹅黄轻纱里透出来就显得朦朦胧胧,又温柔许多。下摆露出本色,有如星屑一般的细密银线掺杂,行动之间也有夺目亮眼之处。
瑞香闻言,转身前后展示一番:“确实如此,绣工巧思,并没有做太多繁复装饰,就已经卓然天成。”
皇帝平日也不是看不出衣裳的好坏,衬不衬人,甚至有些东西送进宫来他赐下去的时候,就吩咐好了该怎么做。不过这料子是内府局分来的,皇帝也是第一次见,很给面子地点头称赞:“确实与你相配。含凉殿里去年冬天添了许多牡丹,过一阵子也要开花了,我记得里面也有佛头青,你这身衣裳若是办个赏花宴,也是极好的。”
瑞香含笑坐下,随手一摸,翻出一本书来,拿在手里也不急着翻阅,而是说:“如今天长,我又除了睡觉没什么事好做,等到含凉殿花园草木生发,办个赏花宴确实是不错的。”
含凉殿东西两侧其实都有花园,大的那个在墙外,小的那个在墙内,不过都算是含凉殿地盘,平日就算花木繁盛,也没人闲来无事就去逛,怕冲撞了皇后或者含凉殿的宗君,所以也是有些可惜。
而瑞香怀相一直很好,前面几个月也会吐一吐,但好像只是走个过场,没多久就会恢复,除了爱睡觉也没有别的症状,月份到了胎动起来也很活泼,这孩子倒是让他很省事。宫中长日无聊,各种宴会就很有必要,正好教坊司也好,升平署也好,都卯足劲要表现了,皇帝却不喜欢,很少传唤,瑞香倒是有些兴趣,赏花宴也正好用上。
皇帝低着头翻开一页纸,道:“嘉华如何?你出来的时候大概睡了吧?也是我思虑不周,忘了还有嘉华的事。”
瑞香拿过一个引枕垫在腰后,舒舒服服靠上去坐好,也翻开手中的书,道:“他已经睡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他现在不是很想看书,一来搁置了一段日子,想不起来看到了哪里,二来,看着皇帝一面与自己说话,一面奋笔疾书这样一心二用,瑞香实在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也无暇再看书了,干脆引着皇帝和自己说话:
', ' ')('“说来如今都快三月了,也该下旨晋封薛充容,谢婕妤他们了吧?”
妙音有孕,位分迟早要升,皇帝子嗣稀少,就算不是儿子也是有功的,不过再高就是九嫔了,九嫔里充容不算高,但菖蒲身份特殊,将来又必定会养着陈才人的孩子,所以妙音不好越过他,因此要升妙音,就先要升菖蒲。还有陈才人,无论如何也是怀孕了,才人地位又不高,升一级总是应该的。帝后二人早就商议过,虽然因为册封礼要皇后出席才算完整,所以得放到瑞香生产之后,但也不是圣旨下了就立刻行册封礼的,年节前后不晋封,所以只能是现在了。
菖蒲升为九嫔之首昭仪,妙音紧随其后为昭容,陈才人封为婕妤。
赐号要不然是初封不是这个位分,而此位已经有同品级的人,为避免记错叫错,所以赐号加以区分,要不然则是褒奖赞扬。这几人中,没有一个人有此必要,而皇帝也不是爱这些花里胡哨的事的人,所以就算了。
瑞香既然提起,皇帝就道:“嗯,确实,明日写好了就颁发。”
他现在忙碌的大头还是春闱,虽然直到殿试前都无需皇帝出面,但实际上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开科举,自然十分重视,也轻松不得。至于这种册封后宫的事相比就没有那么紧要了,因此只能见缝插针办了。
瑞香身在后宫,管的就是这种事,所以才要提醒,免得错过。
静默了一瞬,李元振带着人回来了,除了瑞香怀孕后喝的补血平气玫瑰水之外,还有一些茶点,形形色色。他们在瑞香面前摆开杯盘碗盏,李元振就用眼神暗示,瑞香也知道御前伺候的难处,于是自己开口:“圣人,歇一歇喝杯茶再忙吧。”
说来,虽然本朝如宦官近侍一流,不在正式场合的时候称呼皇帝都叫大家,如后妃近臣都叫圣人,但瑞香却很少用这个称呼。私底下他和皇帝你我相称反而更常用。不过瑞香在紫宸殿还是要比含凉殿里正经一些,这称呼一出口,反而察觉到某种非同寻常的撒娇意味,自己都是一愣。
皇帝的反应也十分微妙,笔尖一颤,无以为继,不得已把朱笔扔进笔洗,站起身来绕过纸页凌乱堆叠的御案,认命地起身走过来。
瑞香见他顺手挥退内殿众人,不由耳根一红,直起身放下书看着他过来,往他身边一坐。
在含凉殿的时候瑞香与他私下相处不喜欢有人在场,在紫宸殿的时候皇帝也时常这样迁就他。毕竟年轻夫妻坐在一起不动手动脚那是不可能的,瑞香既然不愿意给人看,又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放得开,皇帝也不会勉强他。
二人坐好了,瑞香拿起一个高足盘递给他:“这桃花蜜的酥饼,味道不错。”
皇帝单从口味上来说,并不挑食,咸甜苦辣都能吃,也都有点兴趣,但却绝对不是好伺候,而是要做得十分精细美味才肯吃。而且忙起来有时候根本没有心情吃饭,皇帝不好伺候,因此他这边的内侍省殿中省都很卖力,膳食也一向很精心。
如今是春天,桃花蜜的酥饼做得小巧玲珑又漂亮,上面印着红色的宝相花图案,圆满吉庆,既符合时令,又甜蜜怡人,还能润肺平燥,虽然简单,但拿来配茶也是正好。皇帝拿起一块酥饼,往他身上靠:“你好香,是玫瑰味。”
瑞香孕后不能喝茶,但是只喝白水未免没味道,所以就喝蜂蜜水,玫瑰露,玫瑰水,不用冰镇的酸梅浆,木樨清露等等,午睡起来喝温水,晚上喝酥酪,羊奶,按照一年四季时令轮换,不过喝的最多的还是玫瑰水。他身上本来就有一种幽微温暖的体香,原本不在床帐里是闻不见,平日里更是被熏香掩盖,不过怀孕后不能熏香,又被喝的水带出来,就更是清晰温柔。
他自己虽然知道,但长久浸淫其中,并不会放在心上,皇帝以这种语气一提,反而觉得羞赧,不由低头:“都是喝的水的味道。”
皇帝修长手指挤进他指缝间,和他十指相扣,道:“到底是哪里香,你当我不知道?”
他的手拉弓射箭,控马写字,茧子不少,又钢筋铁骨,手背上的肌肤看起来平滑细腻,掌心却粗粝,一捏瑞香就觉得好像心脏都被捏住了一样发痒,越来越确定这就是调情,忍不住心动,往他怀里靠:“这种话也好说出来的么?”
皇帝在他耳边轻笑一声,揽住他的肩膀,略过这个话题不谈,转而问道:“这几日都没空陪你,想不想我?”
瑞香受大家闺秀的教育长大,其实很不好意思直白的卿卿我我,但被他哄着,又说不出假话,时常看似推拒,实则内心也渴望不已,因此总是软绵绵说些表露羞耻的话,实际上从不真正抗拒。
然而皇帝越来越直白,他也就越来越说不出欲拒还迎的话,被逼得眼睛湿漉漉,好像整个人也毛绒绒,又被抬起下巴不得不直面丈夫的脸,好一阵子,颤巍巍答:“想的……”
说不想是假的。
二人身为帝后,总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办,数不清的人要应酬,可是除此之外独自一人的时候,黯然销魂者,唯情而已。分明同在一宫却不能相见,怎么可能不想呢?
瑞
', ' ')('香眼里荡漾水波,缠绵柔软,似乎很多不好意思说出来纠缠男人的话,都写在眼睛里。皇帝起初真的只想和他说说话,让他坐在自己对面,隔着半个殿宇,也就心满意足,现在却忍不住做了更多,放弃了政务过来和他挨在一起说话,又把软绵绵热乎乎甜丝丝的娇妻抱起来放在腿上,又揉又捏又是咬住嘴唇亲吻。
看来殿内不留人到底是明智的。
瑞香月份不浅了,两人都不敢怎么激烈,但却因此格外不舍,没有一个愿意放开,一旦有一个人略微撤后,另一个就立刻追上来,好一阵都在彼此追逐拉扯,试图寻回理智却不得,唇舌纠缠,表情达意,虽然犹有不足,但也不下于床帐里的缠绵。
水声暧昧,好一阵才真正缓缓分开。
瑞香恋恋不舍,脸颊发红,分开后缓慢眨眼,逐渐回神,抱着他的脖颈,轻叹一声:“就像醉了一样。”
皇帝见他嘴唇红润,眼神迷离,实在可爱,又追上去啄吻一下:“要不是实在不能……不然你会更醉了。”
他语气发狠,又带着根深蒂固的温柔,瑞香心尖颤抖,其实反而恨不得他不放过自己,但却知道不能耽搁皇帝太多时间,不然今晚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强忍着道:“不行……你还有事没有做完。”
皇帝忽然颓然,头抵在他肩上长叹,头一次提起政务表现得没有什么热情,甚至开始怨念于瑞香的身孕:“这孩子也是时候尽快出世了,否则……”
瑞香知道他也忍得难受,但又觉得这话格外幼稚好笑,忍俊不禁,勉强正经道:“孕育是天数,怎么能想让他出世就出世……再忍忍吧,也就几个月功夫了,很快的。”
其实他也盼着尽早生了孩子,只是两人要是一起抱怨肚子里的孩子,未免太不像话了,那是什么父母啊?何况皇帝已经怨念,他怎么能跟着一起?
皇帝却不管,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形容要如何如何激烈地无情地深情地翻来覆去弄他,弄得他下不来床。瑞香已经是很通人事的了,听得一阵羞耻,一阵振奋,一阵心荡神驰,甚至身子都立刻发软,有了反应。
皇帝久经风月,说起荤话来也绘声绘色,直言片语就描绘出一种场景,瑞香简直如在其中,忍不住推他:“现在不行,等……以后,你……随便你怎么……”
他越是害羞,越是绵软,皇帝越是忍不住要逗他,其实本来就不可能把他怎么样,但瑞香又心动又害怕两人把持不住,皇帝就得寸进尺起来:“那再说几句好听的?”
瑞香咬着嘴唇看他,看似气鼓鼓,实则无措,好一阵后,十分无奈,软绵绵娇声娇气叫:“圣人,就放了我吧,你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呢……”
一语既出,瑞香忽然发现皇帝眼神的变化,心头一颤,发现他居然喜欢自己叫他圣人,干脆把称呼换着都叫了一遍:“圣人,夫君,季凛,敛之,冤家……爹爹。”
越叫声音越低,越叫越是缠绵缱绻,越叫越是深情羞涩。皇帝固然心动不可自抑,瑞香也觉得自己快要不行,最后一个出口,简直怀疑自己是失了理智,心中才有预感,皇帝就果然靠了过来,两人又缠绵地接了个吻。
这一次比瑞香预料的要温柔许多,但却更动情,更长久。瑞香不知不觉简直要醉死在这个吻里,舌尖羞怯相触,又被吸走缠绵,许久才分开。
更漏声响亮,眼神却安静。
这一回皇帝不要他哄了,眼神深如微起波澜的海面,缓缓把他放开。瑞香从他怀里出来,坐在一旁,二人都奇妙地镇定了片刻,没有说话,暂且压下心里的波澜。片刻后,皇帝先开口:“送去你宫里的东西,你还喜欢吗?那珊瑚是内库里的宝物之一,有些年头了,你那里虽然也有珊瑚树,却不如这个看着新奇。”
瑞香也欲盖弥彰接话:“粉红色的珊瑚确实是少见,八尺多高也实在惊人,据说珊瑚可以安胎,圣人也是有心了。”
份例内的东西,宫里几个怀孕的人都不缺,瑞香的自然是最好的,就连御医的医术名望也是。但现在是春天了,皇帝继承了历任皇帝的内库,又把从前后妃的东西都收了回来,才顾得上重新登记,翻拣出来的好东西除了晾晒和重新归置之外,有看着合适的就分发赏赐。
瑞香就首当其冲。他故意把话说得这么甜蜜,就是看出了皇帝其实不动声色微露端倪地喜欢这个称呼。瑞香也觉得不知道怎么回事,圣人二字自己说出来就是肉麻,充满了天真的崇慕与亲近,简直和被逼出的爹爹二字异曲同工。
这珊瑚树价值连城自不必说,瑞香也确实觉得新奇又喜欢,丈夫心里记着自己,他自然也要表现出自己的欢喜。
皇帝在他面前多数时候都是游刃有余的,这一次却藏也藏不住,分明喜欢,却不肯说,瑞香越看越是觉得他也太可爱,忍不住要逗弄。皇帝未必不知道他在逗自己,但却无法抵抗这份诱惑,反倒没了脾气,而是应了一声,还是说那珊瑚,假装没发现妻子的得意:“珊瑚这种东西,都是从深海捞上来的,早几百年前,就风行这种粉红色的珊瑚,因此内库也收藏了许多
', ' ')(',除了观赏的珊瑚树,宝石树,还有各种首饰。现在倒是人人都吹捧鲜红如血的,所以这种粉色的也不多见了,因此倒也稀奇。你既然喜欢,回头我就叫他们再找找。”
粉色莹润如玉,看着又温柔,瑞香确实喜欢。其实他每年拿到的首饰也好,宝石盆景也好,如皇帝所说现在流行的鲜红如血的珊瑚也不少,皇帝专门挑这颗珊瑚树送他,大概还是因为这棵树高大耀眼又稀奇,值得一送。
瑞香道:“那珊瑚如今就放在正殿里,太阳一照,十分漂亮。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送来那些青铜器,拓片,碑文,金石书录,宫里这些东西虽然多,但能找到青铜器,也是不易吧?”
他在家也是博览群书的,虽然诗词一道不算格外出众,但对金石学却是很有兴趣,尤其针对青铜器铭文和碑文拓片。这些东西虽然最好是有实物可以研究,但是他在家里的时候收集实物自然比不上在宫里更多,毕竟万家一家之力不可能全部为他所用,但只要皇帝愿意,这些东西轻而易举就能搜集来。
不过青铜器易得,石碑就有点犯忌讳,但皇帝还是搜集了许多书目,不乏古籍,还有许多拓片,许多都是瑞香以前没有见过的,显然是很用心了。
皇帝道:“一时之间也搜集不来许多,这些就暂且给你解闷吧,娱乐养性还是不错的。虽说只要你喜欢,下面人定然会趋之若鹜为你寻来更多更好的东西,不过未免出了刨坟掘墓穷搜各地之事,我看还是算了,叫人长年累月寻访,未必就会少了。”
反正瑞香的爱好除了读书弹琴,也就是金石学,皇帝是受够了从登基之初到现在层出不穷的献祥瑞事件,他虽然知道这事是不可避免的,但也很不耐烦,要是再来一个为皇后献金石……
瑞香也明白,何况他已经满意,便道:“已经够了,徐徐寻访也于这门学问有益,若是只为了谄媚,那我成什么人了?不过这些东西我也会整理成册,希望日后积攒够多,也能编纂成书,也就心满意足。”
他闺中时喜欢金石不过是个人兴趣,现在做了皇后又重新拾起来,想法倒是更成熟也更周到了。一人之满足说到底没什么意思,若是有所得又能够让这门学问传递下去,那就更好了。金石学的目的是通过研究实物证经补史,古代青铜器皿也好,碑文竹简明器也好,都是研究的证据,本身也很有意思。
瑞香知道皇帝对这些虽有了解但却不感兴趣,也绝不会不同意自己的看法。
毕竟雅好金石的人除了他之外,许多大儒也是如此。皇帝要收揽人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方面。果然,皇帝说:“你有心编纂,自然是好事,若有机会,也可以与其他人教学相长,为后世留存资料。”
二人随意聊了几句关于金石学的事,瑞香发现皇帝果然对这方面了解甚深,可以轻而易举与自己讨论,忍不住问:“世上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皇帝的武艺骑射应该绝对没有问题,曾经上过战场,在行宫射狼几乎不需要瞄准,文采词赋也相当强,不过注重实用,很少骈四俪六,擅长写雄文,君子该懂的那些学问他也是全懂,瑞香虽不信神但也会随大流礼敬道祖,论起佛道之说皇帝也颇有见地,甚至动不动引经据典地反对过度崇拜神佛,他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这问题问得好,但也突如其来,皇帝认真地愣了一会,答:“未曾经历过的事我都不会,无处学习的事我也不会。”
瑞香想了想,觉得这话太真实,忍不住叹息:“可是你已经很好了。”
人这一辈子哪有不遇到从未经历过的事,无处学习的事。就比如为人父母,谁教了什么也没有用,还是要自己摸索。瑞香看看大公主,看看嘉华,觉得也不算差。当皇帝也是,交付感情给别人保管也是,皇帝做的都已经很好了。
不过他这样说,皇帝似乎并不赞同的样子,微微挑眉,但只是看着他,片刻后摇头:“有些事是永远不够的。”
瑞香也大概了解。就比如公主,比如王妃,比如菖蒲,这些人都在他的生命里占据了分量,但却各有各的憾恨,皇帝觉得不足是理所应当,倘若有一天他事事都觉得自己尽力了,那反而是一件可怕的事。一个人尤其是皇帝,若是觉得他已经做到了最好,巅峰,之后很可能就是迅速的坠落。
不过,瑞香也前所未有地意识到自己比起皇帝来多么年轻,又多么天真,只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却不能感同身受这种憾恨。但他还是心疼自己的丈夫的,主动过去抱了他一下,悄声道:“其实我也很想一直陪着你。”
从最开始,甚至是从幼年时,一起长大,一起生活,然后密不可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大概情到浓时就有这样的遗憾,恨不能变成同一个人,正因为不能,才会要死要活,要同生共死,要生同衾死同穴。
皇帝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我已然觉得不会对人多好,已经对你不够,你还要早些出现,再早些年,你要更难靠近我了。”
瑞香抬起头看着他。
皇帝叹息:“早些年,我的脾气是很不好的,
', ' ')('也并没有心情与闲暇在后院消磨时光,你本来就出现得恰到好处,何必想要更早?若不是这样的我,这样的你,我本来对情爱毫无期待,是你给的太多,何必怀疑是太少?”
他很少说甜言蜜语,瑞香一时间晕晕乎乎,头重脚轻,心想,这话好像也并不怎么浓情蜜意。但皇帝其实很少和人闲来无事就甜言蜜语,只有床上会又哄又骗又热情又直白。他的真心话越是动情,就越是稀少,虽然听上一次能满足许多年,但谁会嫌情话多呢?
大概是瑞香的模样太傻,皇帝反倒被逗笑了,亲昵又怜爱地捏了捏他的下巴:“喜欢我这样对你说话?”
瑞香在他指尖点头。
皇帝眼神里是喜爱,但却故作姿态叹息一声,道:“你又漂亮,又柔软,又乖巧又不驯,你晓得世上有几个人敢对我大喊大叫,还扔东西?你给了我太多,所以我只有回报你。但倘若你不要求,迟早我也是没有办法,该是你的还是你的。除了你……世上再也没有你这样的人。”
瑞香本以为他要取笑自己,或者多说两句情话而已,没料到居然听到这种话。虽然他想要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感情,要皇帝从没有像是对待自己一样对待过任何人,也不能在他之后,还有能够匹敌的心送给别人,可皇帝……承认了太多。承认了他与众不同,无可取代,而皇帝迟早沦陷,绝无意外。
……这样的话,一生只有一次,也不算少。
他情难自已,扑上去在皇帝嘴唇上没头没脑地亲了一下,随后就捂着脸逃走,远远坐在了长榻另一头。
皇帝一时也是无言以对,看了看突然间空落落的怀抱,又看了看满满当当的御案,十分不舍地站起身:“你真是……算了,我也不缠你了。你就在这里坐着,若是困了就进去睡,不用等我。夜里也别吃太多东西。”
瑞香越被他惯着,越是害羞得理所当然,简直像个孩子,听见他走开,悄悄放下双手看了看,片刻后悄悄挪回去,拿了一只温热的金乳酥慢慢吃。金乳酥的内馅儿是流心的羊奶,甜口的。瑞香刚怀孕的时候总是觉得有羊膻味,不过人人都闻不出,但他也不吃。但月份大一点了,又觉得格外好吃,特别想吃,尤其紫宸殿这里的,为此,皇帝专门安排了个擅长做羊奶点心的厨子,连带徒弟一起送进了含凉殿。
皇帝翻开黄麻纸堆,发现砚池里剩下的朱砂墨已经快干了,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准备叫人,又道:“叫他们给你热一碗酥酪吃。”
金乳酥不大,瑞香吃完之后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看了看砚池,找到墨条,道:“我那你也吃一碗?刚才你也每吃什么。”
皇帝摇头:“我不饿。”
说着看出他想磨墨,握住他的手腕叫人,又说:“哪儿用得着你做这些?”
瑞香其实不觉得自己给丈夫红袖添香算什么辛苦活,但也拗不过皇帝,被他叫了人进来。两人从他被握着手腕变成了拉着手,好一阵才恋恋不舍松开,瑞香又坐回去,看着宫女换水,磨墨,迅速地磨满了一砚池,就麻利地退下了。
瑞香的酥酪也来了,他就着皇帝认真端严的表情吃酥酪,不知不觉吃完了一小碗,书也不想看了,就看着丈夫消食。
皇帝奋笔疾书的样子很专注,也很俊美,犀利,严肃,但瑞香心里想的事和严肃无关,全是些风花雪月,缠绵旖旎。皇帝相貌很美,也很威严,不留胡须,因此略显秀致,没什么表情不发怒的时候,看起来也不算很可怕。瑞香平日如此安静地欣赏他的机会不多,感觉就像是戏文里书生爬墙窥伺小姐弹琴拜月读书写诗,总之就是认真做事一样。
虽然皇帝做的事他也看不懂。
黄麻纸一张一张消失,瑞香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一阵话,打起哈欠来。皇帝低着头写字不停,头也不抬但还是耳聪目明:“困了就去睡吧,别撑着。”
瑞香也觉得自己困了,因此格外听话,站起身掩着嘴又打哈欠:“那你快点,别熬夜了,我一个人睡不安稳。”
他习惯了在紫宸殿睡觉,但是不习惯没有皇帝的时候在这里睡觉。
皇帝埋头应了一声,道:“洗漱之后就别出来了,叫他们别放安息香,你现在不能闻。”
瑞香应了一声,往梢间寝殿去了。
等他沐浴盥洗过后换上寝衣,在御前宫人的伺候下躺在御榻上,迷迷糊糊还在想,不知道皇帝到底什么时候过来,要是熬太久又没有安息香,那明天就要辛苦了。皇帝睡觉点安息香,为的是晚上睡得更好,瑞香是不用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背后忽然一沉,黄花梨大床几乎没有动静,但瑞香还是从梦里清醒了一半,哼了一声。
皇帝俯下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埋在颈间深吸一口气,轻声笑道:“好了,我来了,安心了?睡吧。”
说着,躺下来熟门熟路脱了瑞香的亵裤,从前往后摸他。
瑞香哼哼几声,还是不怎么清醒,但也不再是沉睡了,下意识把屁股往他胯上蹭。皇帝又解开他的领口,往下拉露出些许白皙后背和
', ' ')('肩膀,又亲又揉,同时把自己的性器顶进瑞香腿根臀缝,让他用软肉夹着,低声道:“一会儿就好,今天不折腾你,你困了就睡吧。”
瑞香很想说这样自己也有感觉,怎么可能睡得着?但他也实在睁不开眼说不出话,软绵绵的被摆布,被蹭得下身两个穴口都发热,又湿乎乎的被涂满情液,也流出了情液,越蹭越顺畅,咕叽咕叽的,弄出暧昧的动情声音。皇帝在他耳后喘,但却说话算话,只是蹭,并不进来,甚至真不怎么折腾他,只是亲亲摸摸,虽然弄了好一阵,一会儿也好快了也好都是假的,但还是真的蹭了出来就算完。
亵裤不知道被蹬到了哪里去,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瑞香的腿也是赤裸着的,两片柔软贝肉被蹭得微微肿起,不知羞耻咧开,穴口一下就吸住了他下意识摸下去的指尖。
瑞香身边已经空了,皇帝大概又去忙了,他捧着肚子翻了个身,忍不住锤了一下枕头,决定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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