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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得真情不慕长生信手弹九霄环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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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确实底子很好,吃过两顿药病情好好睡过一觉立刻有所好转,即使他还有不愿意承认的头晕,低烧也挥之不去,但症状已经减轻很多。几乎是御医对旁边虎视眈眈的瑞香说出情况好转的同时,他就立刻爬起来准备理事。

瑞香也是没办法,不想让他不知节制劳累到再度病倒,只好遂他的愿,留下来给他读奏章。

刚开始他还是有点害怕参与政事的,真正打开读了之后发现……自己根本读不懂。字他当然是都认识,囫囵吞枣也能看懂一个大概的表面意思,但譬如说一个人上表推辞爵位,或者另一个人上表赞同某人意见,为什么?怎么回事?他实际上的要求是什么?

他全都看不懂。

奏章谏表四种各有功能和作用,但无论是什么,是谁写,此时文章写的华丽的还是居多,都写的天花乱坠骈四俪六,用典更是一个接一个,即使能够勉强看懂到底什么意思,瑞香也读不出他到底想要什么,在想什么,说的事到底是实际上不可行,还是他根本就不想让此事可行。

“……”他捧着黄麻纸沉默了。

皇帝看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笑了:“看不懂是对的。”

瑞香抬眼:“啊?”

皇帝靠在床头,很有耐心,一点也不端正严肃,似乎根本没在处理心心念念的家国大事,反而兴致勃勃对他解释:“近年文章就流行这种华而不实,一鸣惊人,何况你不是看不懂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不知道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所以如坠迷雾。何况这里面还有很多你以前碰不到的事,他们说的是自己的一套话,你就未免不够清楚了。”

比如某官的别称,某官署的别称,某人的指代,某事因为皇帝已经知道前因后果,所以直接省略,有些奏章已经不是第一次写,或者前面已经上了几本,现在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所以用各种代词含糊带过,其,彼,若此……

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人看了能明白就怪了。

皇帝又说:“何况公文往来,本就另有一套用词,规则,别说是你,有些皇帝也弄不清,看不懂……”

他叹了一口气:“譬如前朝灵帝,就不怎么看得懂大臣奏章。”

瑞香仔细想了想:“这……书上好像是说过,可是他都看不懂,还怎么做皇帝啊?”

前朝灵帝确实不怎么看得懂奏章,史书上记过一笔,瑞香看书不是为了做官,所以基本经典之后就主要读诗词歌赋,若不是自己喜欢金石,也未必会读这么多史书。但帝王本纪实在无聊,他看了也不能记住太多。

皇帝答:“宦官……”

瑞香恍然大悟。

升斗小民眼里,皇帝和神仙也差不多了,挣扎着爬不上来的小官吏眼里,皇帝身边鸡犬升天,但是可能距离皇帝越近,越是不受光辉影响,甚至可能会发现,这个皇帝才具平平,甚至可能讲都讲不通。虽然说做皇帝亲贤臣远小人就可以,但是未必皇帝就分得出什么叫贤愚,历朝许多乱象,不都因此而起吗?

这事其实也没有太复杂,灵帝无能,又忌惮权臣,因此扶植权宦,最终埋下亡国的祸根……

瑞香摇了摇头,收心了:“好了,我要读了。”

他不想做什么乱政祸国的红颜,也并没打算翻开一页纸就和皇帝聊天,还是想认认真真帮上忙的。只是读了五个奏章,就有三个是贺皇帝喜得贵子,实在出乎意料。皇帝也是不耐烦,解释了一下:“虽然景历出生就已经昭告天下,但消息传递有快慢,地方上要上贺表到京里,也是需要时间,我看到明年还能收到这种贺表,你就直接略过不念吧。”

接下来省略的还有单纯问安的,读的时候瑞香也学会了省略头尾套话,什么再拜,顿首,啼泣不知所言云云,直接读中间说的话。他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有的人写字不够规整,有些字还要仔细辨认,瑞香忍不住叹气。

皇帝起先是认真想要处理这些积压了好几天,说是重要并不重要,但是也不可以继续放着了的东西,现在就不知不觉走偏,饶有兴致看着瑞香的表情:“累了?那就让我起来吧,你就在这里坐着歇歇,一会就好。”

念起来比看起来慢,但瑞香的声调温柔平和,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他不是很想放弃。

瑞香看了看还剩下多少,道:“……我不想半途而废。”

他也不是什么都做不来,就此放弃是不是有些太没用了?可是继续念下去,真能帮得到皇帝的忙吗?瑞香心生怀疑。

皇帝看懂了他的表情,又安安稳稳地躺着了:“那就继续念吧。”

瑞香一时无语,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故意推着自己到了这一步,但他也别无选择,只好继续念,念完之后,举起这张黄麻纸:“你要怎么……”

皇帝指了指磨好的朱砂:“你来,就写……”

瑞香愣住了。

念奏章是一回事,写朱批是另一回事,他不觉得自己可以。这就好像,他可以叫别人来替自己分担宫务,但他会叫别人来用皇后之玺吗?

皇帝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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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眼神看着他:“放心吧,他们都知道这是我说你写的,不会有事,何况你的字也根本不丑。”

瑞香一时沉默,片刻后轻轻放下黄麻纸,深深吸气:“到这一步,真的好吗?”

皇帝和皇后之间,是有距离的,且必须有,一个为天,一个为地,最重要的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而他们两人可以很近,但同样,也得明白皇帝和皇后的身份始终存在,过于不分你我,或者让他参与太多皇帝的事,很可能引发不祥的事。

只是写几行字并没有什么难度,但确实可能是一个开始。

瑞香可以不怕季凛,但他必须对皇帝保持敬畏,尊重,服从,这就是他的生活,他的位置,他需要的态度。若他无法保持敬畏,总有一天要失去控制,没有了底线,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走向毁灭呢?

世界一直都是很残忍的,瑞香一直知道,他生而如此,在闺阁之中,就一辈子也无法突破。无论他嫁给谁,做人妻子的职责和本分就是忠贞与温柔,他可以是别的形状,但世界只需要他如此。正如他的母亲所言,他可以做他自己,但此前必须有底气,也必须做得到世上苛刻的要求。世人总是对他们更残忍的,母亲知道,他也知道。

皇帝可以无所顾忌给他,他却不能随心所欲拿走。因为爱所以他忽视界限,但因为世界本身如此,所以瑞香必须明白,想要的越多,姿态越要低,越要明白有节制才能长久。他惧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做出错误的选择,因而失去一切。

人生本来就已经很难,而他又偏偏想要最难得到的东西,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爱如刀口舐蜜,越是接近甘甜,就越是接近刀锋,是搏命的较量,是恒久的忍耐与眷恋,是温柔的,但也残忍。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很骄傲的,这骄傲与性别,地位,自己是谁根本无关,只是他坚持着,这是他想要的东西,无论是火中取栗,刀口舐蜜,他都要伸手去拿。这一切无关于别人会如何对待他,看待他,爱是唯一只关乎于他自己的事,是他做的决定,是他选定了人,是他迈出第一步,和最后一步。体面毫无意义,这是他的人生,是他的选择,所以也是他的骄傲。

他可以有一百种生活的方式,尊贵,冷漠,无情,尽善尽美的一个皇后,哪怕寥落寂寞,也永远不会很差。

但他偏偏要这一种生活,艰辛,艰难,坚持,前路未名,前途未卜。这难道不是一种骄傲吗?也是一种决然。也无怪乎他会和季凛成为一对,即使毫无相似之处,也天然天生一对。

皇帝静默片刻,瑞香试图看出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半晌后,皇帝说了一句他从没料到他会说出来的话:“我知道,但你必然走到这一步,迟早并没有什么区别。”

瑞香愕然。

两人隔着一条几案对视,瑞香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震动,一阵恍惚,一阵洞明。

皇帝看着他,二人都不曾回避对方的目光。瑞香试图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却觉得自己不能明白,即使近在咫尺。

“我从来不和人谈感情,你是知道的。”皇帝最终决定这样说。

瑞香不觉得意外,因为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意外于皇帝会如此承认。这距离还是有些不够方便,他站起身走到丈夫身边坐下,等待他继续说下去,意识到这是两人的又一次交心,仍然出现得很意外,也似乎远远没到合适的时候,但他们都已经别无选择。

“我和你是全然不同的人,谈感情对我而言,是致命的,是一种缺陷,虽然有力,却不够可控。”皇帝半躺着,姿态仍然出奇软弱,眼神却清澈锋利,瑞香在他的凝视中咬住嘴唇。

“在你之前,我不眷恋任何事,不爱任何事,不珍惜任何人。我知道我生来如此,本来就足够强悍,只要我能够行我的王道,做一个与父兄完全不同的人,众人服膺,天下叩拜,我就会得到源源不断的……一切。”皇帝的声音很轻,似乎完全没有力量,但瑞香知道,他的一字一句没有任何矫饰与夸大,正因为坚信,而且事实确实如此,无需宣告。

“如同置身洪流,千帆竞逐,只要我始终在此地,天下浩浩荡荡,全都会蜂拥而至。我承认我因此而看轻了太多事,对很多事很多人都不够温柔,不够好。我行王道,只是因为我应该如此去做,心里只觉得责任沉重,却并不真正爱这世间,爱人。很久以前,我恨过太多事,太多人,我无法再去用未曾失去的时候那种眼光看待他们。我活下来太难,归功于爱我的人,归功于世上终究还是有人相信我不相信的那些东西,但我当时太年轻,并不明白,甚至高估了太多自己的作用。”皇帝说的很简略,但瑞香确实已经明白了。

一个人生活在苛刻的环境里,自然会沾染上绝望,疯狂,愤世嫉俗,不会再温柔对待任何人和事。他认识皇帝以来,皇帝逐渐春风得意,不再遭遇生命的威胁,自然就柔和下来了,往前五六年,皇帝是不可能如此的。

他本以为自己理解了对方的话,只是不知道这和两人刚才讨论的事有什么关系,皇帝就握住了他的手,眼神柔软发黏,落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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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但我知道,你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瑞香轰然红了脸。

他实在扛不住这种眼神和语气,话里的内容反而次要重要了。

“许多人以为,红颜易得,美人的价值只在于青春美貌。但我早就知道,不是这样的。有些人无可取代,有些人独一无二,千年万年,只有一个。我能够遇到你,是我的幸运,而非你的。别人不知道你超凡脱俗,出尘绝艳……”

瑞香实在忍不住羞耻了,猛然捂住他的嘴,低声恳求:“别说了!”

他不是不喜欢丈夫如此夸耀自己,可是如此密集,实在是太可怕了!

皇帝被逗笑了,很努力地亲了亲他的手心,拉下他的手,两只握在一起:“好了,听我说完。”

他神情肃然,丝毫没有开玩笑或者调情的意思,瑞香虽然羞耻,也不自觉端正起来,认真听他说话。瑞香意识得到,皇帝在说的真的是需要谨慎对待的事。

“我知道你,我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看重你,因为你的品格,也因为你最贵重的不是你的品格。你与我如此不同,但正是我所需要的。你生来聪慧,良善,我如任何一个男人爱世上独一无二的美人一样爱你,愿意给你珠宝,金银,将你装饰打扮,让你无与伦比,闪闪发光。但我也敬慕你,我想让你明白,我所拥有的,你都尽可以分走一般去。我知道我有如此缺陷,我身在此位,又是这样的人,我对你的爱,就要带给你更多抉择,艰难,越是爱你,我就对你的要求越多……而我能回报你的,是沉重冠冕,广阔天地,胼手砥足,筚路蓝缕,我给你广阔天地,但是要你自己走下去……”

瑞香几乎想哭了。

皇帝捏了捏他的手,如述说一个秘密般,声音很低地继续说下去:“在我身边,是危险的,也是可怕的,而我又是这样一个人。”

他说了两遍了,而我又是这样一个人。

瑞香只知道点头。

“我承认,我不会爱人,我无法爱人。我只能给你,不分好坏,容纳你进入我在乎的一切,全部都给你,不分良莠,倾尽所有。我只能让你来,你可以分走我所有的一半,我愿意给你的。你我如此相识,如此相知,终有一日,我会知道该怎么爱你。此前,我只能等待,让你来做选择。皇位其实并不算最可怕的东西,也不至于那样不可接触,何况你本应该就是世上最有权力去触碰的人。不要怕,无论如何,你碰了,我还是在这里的。”

瑞香发现,现在是自己很用力地抓住皇帝不放了,他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也太省事了,不分良莠,倾尽所有全部给他,让他来挑拣,选择,而皇帝就只是等待,容忍,让他侵入每一寸吗?

所以无论瑞香要做什么,他都说好,都会赞同,都来支持,用这种办法,去等待一种两个人都能够接受,都能够长久的相处方式……

瑞香颤抖着叹气,心想,这就是两人最大的不同。他想的是如何节制,在一开始不要用尽所有柔情,而皇帝想的是一开始就如此抛洒,找出最好的办法。

他还是害怕,但已经渐渐明白,自己是真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而皇帝是真的明白他的,他害怕,他谨慎,他试探,皇帝干脆直接告诉他,他可以做什么。与其试错,不如一开始告诉他,给你的底线如此之低,你没有什么好害怕。

而我只有这些,是否可以留住你呢?

爱或许是两个人都患得患失。

瑞香几乎都快要靠进他怀里去了,还是坚持小声说:“我不想这样的,我不要这么多。”

皇帝轻轻摩挲他的侧脸和下颌,捧着他的脸,柔声道:“可我只能这样。我已经很久不愿意对你伪装,我就是一个无情的,浑浊的,很多时候对你甚至是一无所有的人,若你不爱我这个样子,又如何能说是爱整个的我呢?而我若是爱你,又如何能够欺骗你,我可以给你我不能给的东西?”

瑞香吸了吸鼻子,心想,这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这样一个人,又爱上他,既然一切都无从选择,那这男人的本来面目,这男人所拥有的一切千头万绪,浑浊洪流,也必须成为他的生活。

“就这一次,我以后也不想做这种事。”瑞香不肯抬头,望着眼前男人被薄被盖住的胸口,低声坚持。

皇帝笑了:“好,我说了,随你选择。这些事本也无需你分担,可我只是想要你了解。”

瑞香已经不想落泪了,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坐回去,提笔蘸墨,仔细端详,又问了几遍该在哪里写字,写什么,用什么样的字体——反正他的字是绝不可能像皇帝了,所以不如豁出去了。事已至此,逃是逃不过的,不如坦然一点面对吧。

皇帝的话也没有错,他的字虽然一看即知不是皇帝写的,但也没有谁会当真觉得皇帝这里出了什么事,或者觉得他失去了控制。甚至或许会觉得,这只是皇后受宠的证明。

……算了,皇帝也是说的很明白了,瑞香可以选择不要,但他得要明白,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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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事。这种便利他自然不可能放弃,即使要硬着头皮批阅奏章也是一样。

好在其实也不算特别难,瑞香写字的时候难免手抖,但他毕竟饱读诗书,一落笔就定了心,写完之后举起来看了看,又拿过去给皇帝过目,叹道:“你真是会难为人。”

他们书信来往一个多月,瑞香对丈夫的笔迹已经相当熟悉,有时候还把两人的字拿出来对照着看。皇帝会的字体不少,但最常用的很有他个人的风格,流畅轻松而锋锐无匹,词句缠绵时则清丽圆润一些。

瑞香的字端正清秀,颇有风骨,和他是完全不同。

落在黄麻纸上,更是明显。

皇帝看了看,点头首肯,拉起他的手亲了一口,作为贿赂:“好乖,快写完我们早些歇着。”

瑞香垂头叹气,不得不坐回去,继续念,继续写。

转眼半天过去,终于把积压的折子差不多批阅完了——特别重要的人,或者特别重要的折子,还是留着等皇帝第二天再好转一点自己批,如果还有秘密奏报,那也是瑞香不能插手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折子都批阅了的缘故,瑞香歇息喝茶的时候,第一次主动问了打仗的事:“我那里都已经整理出来了,阿母给我二十万钱,我自己再出二十万钱,就是四十万,你这里什么时候有动静?我已经准备好上表了。”

皇帝道:“快了,你等我病愈。”

瑞香这数目很显然是万夫人提点过的,不然的话他拿出四十万,只会觉得自己出钱太少。

皇帝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问他:“等不及了?”

瑞香横他一眼:“我以为你说的十万火急,又环环相扣,一定是军情如火,没想到等了这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

皇帝这回是真的笑了:“哪有那么快?事缓则圆。”

瑞香方才批奏折的时候就在想,现在是膳前闲聊,他本来不想谈及太深的,却忍不住了,问:“这次你猜一猜到底能够筹集多少军费啊?够用吗?”

他心里还是不安,虽然阿母的话说得很透彻明白,但是四十万对他实在不算什么,瑞香虽然意识得到或许是自己生长豪奢之中,嫁了人还在宫里,从来没有体会过缺钱的感受,对钱实在是没有概念,但也知道打仗是很烧钱的,杯水车薪,真的有用吗?

皇帝倒是不怕,毫无兴趣地抿着姜茶,心算一番:“你出四十万,我再拿个五十万,如此下面的人即使递减,怎么也能集齐几百万,再有商人报效……够了,安心吧。这一仗打完,就好了。”

瑞香管着采买,虽然只是看账,但对粮食的行情基本还是了解的,算了一遍几百万钱能够买多少粮食,就觉得还是很可信的,点了点头,感慨:“那就好。大概是拖了太久,分明还没开场,我已经觉得应该快要结束了。”

皇帝干脆放弃了喝完姜茶,随手一放,张开手臂示意他过来:“世事向来如此,你以为千般谋略,算无遗策就好了吗?更要紧的是等,等着事机变化,等着行事倒转,急不来的。”

瑞香从善如流倒进他怀里,撒娇让他帮自己揉手。皇帝揉了一阵,忽然捞起他亲了亲:“想听我弹琴么?”

他已经很久不曾弹琴了,一直没有什么心情,但今日瑞香实在可爱,他又实在快乐,倒是起了炫技之心。

瑞香立刻坐起:“想!”

他从没想过皇帝也是会弹琴的,现在倒是不吃惊,君子六艺嘛,不会反而奇怪了。虽然就要用膳了,但皇帝其实并没有那么讲究,正要叫人拿琴摆琴案点香,瑞香拦住了,对自己的宫人说:“去拿我的琴来。”

他就喜欢如此亲近。

皇帝含笑看过来一眼,并没阻止。

李元振或许很吃惊,但从来不在面上表露,带着人陈设好了,皇帝已经赤足下床,地上铺着锦毯,这倒也无所谓,他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瑞香正拿着小巧的紫铜博山炉看,打开盖子之后加入香料,等待香烟冉冉升起。

皇帝走过来,宽袍大袖,峨冠博带,焕然一新,简直不像是病人——他都有力气不喝姜茶了,大概也确实不算病人了。

瑞香最近最爱的九霄环佩很快拿来,陈设好了。瑞香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宫人,坐在琴案一头,看着皇帝坐下,按弦,试音。

梧桐木,螺钿徽,瑞香满意地看着这张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降真香虽好,也陪伴他至今,但宫里藏物,确实无可比拟。

蔼蔼香烟氤氲而出,琴音浮空,泛泛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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