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光而建的废屋阴冷潮湿,即便青瓦被阳光晒得直冒热气,被完美掩在阴影下的院落,依旧寒风萧瑟,令人不寒而栗。
“吱——!”地一声,苍旧的门被推开,一束光芒照进幽暗无光的小屋子。
尿骚之气顺着空气扑鼻而来,昏暗的角落里,女子穿着单薄的宫衣瑟瑟蜷缩。
裕泰逆光而立,修长的身影落在她脚边,兴许是没见到人伤害自己,才胆怯的偷着光看去。
“裕...裕泰...”
她吓得神魂俱散,口齿糊里糊涂地念叨,更加缩紧了自己的身子。
身边的太监踢了她一脚,随口怒喝“还不快行礼。”
她如同惊雀,如杂草的长发零落在眼前,昔日动人的芙蓉面满是惊恐,温婉之气全无,所谓气质如兰,更是笑谈。
任谁都想不到,这个衣衫褛烂,宛若疯婆子的女人,竟是皇后身边的卉姑娘。
她不敢不从,战战兢兢地爬跪到裕泰面前,不御寒的薄衣之下,乌黑的手臂冻疮密布,不过因为邋遢,已经看不出皮肉原本的颜色。
“裕泰...不,裕大人,您放了我,放了我的家人,求您,我给您磕头,给您磕头...”
现如今,她身无长物,也没有可以与之交换的筹码,只能用这种笨拙又愚蠢的方式,来哀求他。
自从裕泰救了她之后,就把她关在这里,每日都会给她一顿吃食,与养畜生无差。
这屋子被堵得严严实实,除了门缝里的光,她根本不知道日月,也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
“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
安卉脊背佝偻,满脸的红疹,声音虚颤“不...不不知道。”
挺立的身影骤然蹲下,阴影之下,裕泰的脸色不清,唯有嘴角的弧度上扬。
他笑了,那笑容却让安卉打心底觉得害怕。
“自然是有用得着卉姑娘的地方。”
说话时,又到了每日太监给她投喂食物的时辰,裕泰挥了挥手,一盘香喷喷的红油鸡被放到她面前。
油香四溢,勾动人的味蕾,安卉流着口水,却目露惊恐,往后退了退。
从没给她吃过这么好的饭菜,肯定有蹊跷。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跑。”
温和的语调如秋风过耳,虽然不热络,倒也不冰冷,裕泰面无表情,黑瞳中静若悠然,不像是哄骗她。
饥肠辘辘之下,安卉耐不住饥饿,徒手拿起整只鸡,狼吞虎咽起来。
美味的荤腥,让她像个饿死鬼一样囫囵吞枣,面目狰狞地啃食。
油色腻滑,糊黏在她的两腮以及鼻子,她真恨不得一口连鸡骨头都吞了。
一连吃了两只鸡,裕泰便叫停了,黑眸如漆,凝结着深不可测的鹜色,哑音飘着诡窃,像地狱之风,幽幽渗骨“知道往哪跑吗?”
安卉像个摇尾乞怜的狗,傻傻地望着他。
“知道...知道。”
裕泰眉宇款款拱起,随后站起身,倏然庞大的身影,宛若诡魅般拥有着绝对统治权。
他压下双肩,朝人斯文地行礼,声音刁滑轻柔“那下官,就相信卉姑娘一次。”
房门再次关闭,裕泰转身欲走,守善疾步而来,贴耳与他言语一句,又迅速退来。
华之躲在宫墙角,眼看着送长安的马车出了宫门,纯洁的双目,流露出惋惜。
虽然知道长安并非值得可怜之人,好歹他赏过自己不少银钱,虽然是看在师傅的面子上。
摇晃的马车渐行渐远,叽扭的车轱辘声也消失在耳边,如同繁华落尽,再没有盛开的可能。
送过人后,华之就去了裕泰的监舍,这会刚用过午膳,楚辞正坐在院子里缝制夏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