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相蕴是回家的第十一天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的。陈颖芝月份大了,不再吐了,进补的东西更多,那天家里炖了乳鸽老参汤,厨房给她房里也送了一盅,
云瑶闻着那香味,馋虫都动了,但是母亲说小孩子不用吃,吃了反而会不受补。
可她自己刚打开尝了一口,却呕的一声干呕了起来。
云瑶忙站起来就要去喊人,却被迟相蕴叫住,她说:“你去找舅母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宋佳慈来时以为是什么大事,心里怪担心的,听她说好像是有喜了,这下不由得笑出来,“我当是什么呢,这是好事呀!”
看迟相蕴神色不对,她揣摩着劝她说:“其实这年月,许多人家都有填房偏方,养外室的人家,养几房小妾的人家多的是。无非是咱们迟家规矩严,这事儿倒成了大事,放在寻常人家里,算得了什么呢。”
迟相蕴这才说:“嫂嫂,我不是那等善妒的女人,我只是想不通,当年他要娶我,我问过他,日后可要抬姨太太,那时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他说‘我这辈子有你一个就够了’”。
“嫂嫂,是他先说的,他怎么能骗我呢。从前他在天津,我也见过一次,可这次不一样,嫂嫂,那个女人到我家里来过的,我一直想,他会什么时候告诉我呢,可他一直不说,他决意要瞒我,他早已不将我当唯一看待了,从前那次我还能不计较,不往心里去,可这回,这回,只怕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她说着就哭起来,眼泪如珠,大颗大颗的无声滚落下来,把宋佳慈的心都烫到了。
女人一辈子只求有个好丈夫,假若一开始云淞把种种事情说在前面,又怎么会有今天。他给了迟相蕴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如今又亲手把这个梦撕碎了碾成碎片给她看。这是往她肉里捅刀,心里放血啊。
宋佳慈眼圈也红了,把她揽进怀里抱着。
“小妹,你若不想回去,咱们就和他离了,就在家里把孩子生下来,迟家护着你和孩子们,总还是护的住的。”
云瑶听了母亲的话,心里不忍,偷偷揩了眼角的泪。
事发到今天,云瑶心里还是不信父亲在外面有人了。可是假若他没有做那种事,别人无事也不会去诬陷他。
那日回到家,小舅舅气的说要把父亲毙了,云瑶一听吓得腿一软。
这几日父亲音信全无,云瑶也不敢问,她生怕她问了,人家告诉她,父亲已经死了。
直到丧宴那天,她看到父亲来了,心里恨他气他,却也觉得放下了心。
头七那几日,家里人本想瞒着,但她偷偷让父亲知道了母亲有身孕的事,原以为趁此机会两人可以和好。
今日父亲想进来,但是舅舅们已经提前交待过了,谁要是把他放进来,自领家法一百杖。
她旁观着,父亲说的那些话,母亲就像没听见一样,一步也没停的进了门,她心里急的像沸水一样翻腾,进门前还在频频回看。
她不敢去问母亲,每每有人提到云淞,她听了都要落泪,近月来吃住越发精细,皮肉却凋零了。
云瑶既心疼母亲,也想念父亲。
大人不愿意同她解释内情,她不知什么叫私情,这词是她自己琢磨明白的。
那天,她偷听到了舅母的话,舅母说,外面的女人给父亲生了孩子。
父亲和别的女人有了家,有了孩子。她和母亲不再是独一份儿了。
就是在她想明白这个词的那一天,云淞开始有了裂痕。
云淞告诉云瑶,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但人在迟家,就算有什么事儿也都用不上他。
云淞等了许多时日,一直杳无音讯,只好山不就我,我来就山。迟家人不好对付,他就天天都到云瑶的学校门口等着,但迟家天天来人接她,他一直做无用功,不由心生一计,他设计使迟家的车来的晚了,终于叫他钻了一个空子。
云瑶见到父亲也很高兴,云淞把她叫进车里关心,最近短什么没?功课怎么样?绕了又绕,终于绕到迟相蕴身上,他说:“你母亲提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