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忙起身,颇为难得地冲他拱手:“韩大伴,怎劳您亲自跑这一趟。”
韩安晏笑眯眯拱手:“听说世子来了,我还不赶紧过来见一见,好些时候没见了呢。”
韩安晏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一缕的亲昵。
赵瑞跟着他一路往勤政殿行去,也不多问天宝帝如何,只问韩安晏:“大伴近来身体可好?”
韩安晏笑眯眯说:“有劳世子惦记咱家,咱家吃嘛嘛香,好着呢。”
赵瑞心里就有数了:“大伴也别事事亲力亲为,下面那么多徒子徒孙,让他们去操劳吧。”
“那哪成啊,”韩安晏叹道,“小的们不懂规矩,还得勤学几年,不过我那二徒弟倒是不错,如今也能替咱家守夜了。”
韩安晏这人说话,说三分,藏七分,但他愿意说这三分,赵瑞心里很是感激。
赵瑞叹了口气,沉声道:“大伴辛苦了,还好有您在陛下身边陪伴。”
韩安晏笑弯了眼睛,却没有再说话。
不多时,两人便进了勤政殿。
从中门进来,入眼便是开小朝时的朝堂,鎏金龙椅盘在宣台之上,背后的青玉镶嵌万里山河图屏风在光芒下熠熠生辉。
赵瑞垂下眼眸,脚上放轻,几
乎没有任何声息地来到御书斋之前。
韩安晏打起竹帘,请赵瑞先进,然后才跟他一起站在门内的屏风之后,轻声细语地禀报:“陛下,赵王世子赵瑞请见。”
书斋之内,悄无声响。
韩安晏跟赵瑞就安静等在屏风之外,待到天宝帝批完一本奏折,才和煦道:“是瑾之来了?快进来坐,小安叫御茶膳房呈新做的点心来。”
随着天宝帝的说话声,赵瑞立即绕过屏风,径直跪在天宝帝御案之前:“臣赵瑞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天宝帝起身,亲自扶他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见外?”
赵瑞没说话,被他领着来到明窗之前,陪着天宝帝坐在了茶桌之前。
“今日怎么有空进来看朕了?朕还打量你小子去了皋陶司就撒了欢,不记得朕这个表姨夫了。”
这声表姨夫,赵瑞自然不敢叫。
他母亲邬玉淑同先皇后是表亲,天宝帝自然也算是赵瑞的表姨夫。
“瞧陛下说的,臣也是为了政务繁忙,近来京中颇有些事端,怕陛下烦忧,才忙着先当差。”
赵瑞如此说着,洒脱一笑:“再说了,臣年纪轻轻就当上四品堂官,那些老顽固还不知道要怎么酸,要是不好好当差,怕不是要被参本。”
大理寺卿及左右少卿是都应该上朝的,不过赵瑞去大理寺的原因很特殊,天宝帝又有些心急,便不让他上朝,专注办案便是。
天宝帝听了赵瑞的回复,不由朗声笑了。
他人很清瘦,面白无须,明明已经四十五六的人,眉目之间却依旧有些清朗。
面对任何人的时候,天宝帝都是春风和煦的。
他很少生气,也几乎不动怒,可朝野上下却无人敢在他面前撒野。
他那双看破红尘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
赵瑞很坦荡,就让他看。
天宝帝盯着他看了片刻,韩安晏那边的小点心便呈了上来。
粉色的如同花瓣含苞绽放的红豆酥,晶莹剔透的水晶包,嫩绿如葱的绿豆糕,嫩黄软烂的豌豆黄,林林总总摆了一大食盒。
天宝帝笑了:“小安知道谢爱卿家那小闺女喜欢吃什么,这是让你回去卖好用的。”
一说起谢吉祥,赵瑞立即低下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谢吉祥到底如何,这几年又如何生活,天宝帝比谁都清楚,若非他首肯,赵瑞也不可能把谢吉祥带在身边,光明正大进出皋陶司。
天宝帝看着那些精致漂亮的点心,难得叹了口气。
“都怪朕,太心软。”
这话说的,赵瑞跟韩安晏立即起身跪了下去。
天宝帝摆摆手,让他们起身,赵瑞重新坐下,也让其他侍从退了下去。
“如果朕没有心软,当年谢爱卿也不至于……”
天宝帝是个非常顾念旧情的人,就看他现在还在用早年先皇后给他做的荷包就能看出,他依旧没有忘却多年的情分。
“陛下,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赵瑞忙安慰道,“而且陛下密旨,臣也在暗查,相信会还给谢大人清白。陛下不必再劳神介怀。”
天宝帝却神情黯然地摇了摇头。
“瑾之啊,有时候人不能一直心软,但凡做错一次,良心上就会不过去,那个坎一直在你心里。”
赵瑞张了张嘴,最终低低应了一声:“臣受教了。”
天宝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少倾片刻,他才又恢复平日的风轻云淡。
“近来有何进展?”
赵瑞低声道:“陛下,臣已经查阅过过往十年的疑案,有几个明显类似的死者都是死后多年机缘巧合被发现,只是年代久远无法定论,但是同两年前的案子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