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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得沈育倒抽一口气。

“你手怎么了?”梁珩这才发现沈育虎口有道伤。

“没怎么。”沈育抽出手,夜幕下梁珩眼神明净,双眉翠色。

沈育转而用右手拍拍他的脸:“去睡吧。”

第13章金榜名

沈育坐在门前台阶,就着天光认认真真在虎口上抹伤药。边上是一把藤编矮榻靠着喝茶的沈矜。沈矜忍不住打量儿子几眼。

“那是什么?”

沈育奇怪道:“伤药啊,看不出来么?”

沈矜欲言又止:“我是说……哪儿来的?”

“早上信州送来的。”

沈矜喝几口去火茶,有点没想到:“殿下待你还挺周到。”

沈育没答话。

门里一窝蜂冲出来三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穿戴整齐,羽扇纶巾,十分正式。沈育也拍拍衣摆站起来。

“去哪儿玩儿?”沈矜问。

“带晏然穆济河去东西市逛逛,”宋均给沈矜捏捏肩,“老爷子,今天你可得放了育哥儿。”

沈府外等待的是邓飏。宋均早与他联系好,要尽地主之谊。崔季则因有事,不能同路。

众人年纪相仿,又都是有话直说的性格,很快便相处融洽。

论及东西市招牌,则无非是东市陈玉堂,西市解绫馆,连王公贵胄也会赏脸的去处。所谓解绫,乃是施绫被,解罗裙,脱红衫,去绿袜,花容满面,香风裂鼻,一等一的风月场所。

学塾出身的四个人都有些游移不定,早知堂皇子弟们在陈玉堂解绫馆荒唐行径的沈育更是不愿涉足。

邓飏却取笑他们:“一堂一馆非是风月,而是风雅场所,设若被其表面胭脂水粉糊弄,不得见真容,可就体会不到其中妙处。放心吧,你们是太子少师的门生弟子,我可不敢带你们走歪门邪道!”

解绫馆比起沈育去过的陈玉堂,那又是另一番天地。馆阁位于西市靠近外城的一角,与天然湖泊相接,楼阁临湖腾空而起,四面飞架桥梁与岸边连通。桥上栀子宫灯排排并立,未至夜晚并不点亮,秋风起涟漪,楼阁垂帘翩然若飞,传来琴声阵阵、香风缕缕。

就连心有排斥的四人也不禁为此佳境叹服。

领人过桥入馆的女侍,着高领宫裙,行事规矩妥当,也并不似陈玉堂那般热情似火。

一楼大堂仅供戏子与歌舞伎表演,女侍带一行人上三楼雅座。馆阁凌驾于湖泊之上,又是环形布局,处处都能见到窗外水景。窗棂支立,湖风送爽,岸边桂树烟笼西楼。

没有莺莺燕燕劝酒投怀,只一位雅妓在屏风后弹奏古琴。

宋均赞叹:“果然是个好去处,比陈玉堂倒是清雅许多。”

沈育意外:“你也去过陈玉堂?”

“哎呀,”宋均舒服地陷在隐几软垫里,“小师弟,等你到师兄这个年纪就知道了,哥哥们偶尔也想放松一下。”

沈育:“…………”

坐屏外,不时有个什么官爷、相公经过,奉迎的女侍皆毕恭毕敬。看上去,陈玉堂的客人更多是些少爷们,而老子们都来了解绫馆。

沈育听得女侍们称呼客人名头,有不少侍郎、令丞,乃至郎将,官阶都不小。有几位在邻近雅间落座,开口竟谈起了宫闱内幕,说到皇帝如今病重,太医院束手无策,所食汤药居然出自某太监的“家传秘方”,可笑可怜。

座中几个不涉世事的青年学生顿时面面相觑,有种知晓了天下一等秘闻的忐忑而刺激的心情。

而邓飏则一派习以为常的云淡风轻,甚至附和了一句:“以故宦官得宠,擅权逾矩至斯,不足为怪矣。”

得了客人们刮目相看,邓飏才神秘一笑,告诉沈育等:“这就是解绫馆的妙处了,在这里你可以探听到隐藏在王朝水面之下的消息。”

“不知东家是哪位大人,”邓飏说,“唯一能肯定的是,东家在朝中定有势力庇护,这座明面上是风月场所,私底下却进行各种信息交易的中枢楼才能一直存在。”

“邓兄弟也不简单呐,”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最后穆济河开口道,“即便是在王城土生土长,等闲也很难找到这门路吧。”

邓飏哈哈一笑,说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数人这才知道,他家原来有亲戚经商,赚得盆满钵满腰缠万贯,却因朝廷重农抑商,真金白银没出发泄,全砸在邓飏身上,为他开辟门路,指望培养出个官人,光宗耀祖。

“晏小弟,”邓飏热情地说,“我听宋兄说,你以后也有入仕的打算,所以今天特意带你们来解绫馆见识见识。在这座馆阁,随便和你擦肩而过的都可能是某个当朝大人物,咱们这种没家世背景、无祖宗荫庇的,来这种地方碰碰运气准没错!”

晏然自然十分感谢,忙给他斟酒。

南亓选官不以考试,而以地方推举为主。理想地说,自然是读书人德才兼备,在地方上颇具声望,入了考核南亓诸生的《人物品藻册》,才会得到官员举荐。实际上却是用钱/权/交/易疏通关系。晏然这样一没钱二没势的,想单靠埋头苦干,只怕永无出头之日。

接着数人便说起各自未来的打算。宋均也盼望有朝一日入朝为官,穆济河则无所谓,更愿意做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侠客,同他师父一般,风一样地来去自如。

轮到沈育,邓飏便说:“育哥儿不消说,既已做了太子陪读,日后定然是股肱内臣了。苟富贵,勿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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