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微风浮动,落叶在青石板上划过,带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阮湘紧闭双眸,却对周遭的环境极为敏感。
只听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踩在花纹繁复的地板上,奇怪的是她竟然辨不出是男是女,过去引以为豪的耳力竟然不起效用了。
“别听了,是我。”耳畔传来男子略带调笑的声音。
阮湘猛地睁开眼,眼前映出一张精致的面孔,令她心中警铃大作:“是你?”
徐容镜一撩披风,在她床边从容坐下,仿佛是进了自己家一般:“听闻你近来过得不大好啊,本公来瞧瞧你。”
阮湘支起身子,费力的抬起手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嘴上也不愿意闲着:“你好大胆,连晋王府都敢擅闯。”
美人病容恰恰是最惹人怜爱的,可他到底不是个正经男人,阮湘那些曲意逢迎的把戏对他统统不起作用。
徐容镜的目光略过她光洁莹润的肩头,只当眼前女子是红粉骷髅:“本公分明是正大光明走进来的。”
“是吗?”阮湘靠在床头,并未表露出多少好奇。
徐容镜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入口微涩,他端详阮湘的神色,脸上现出莫测的笑意:“幽禁之刑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住,我瞧你精神头还不错。”
阮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清明:“你是觉得晋王这般羞辱我,我有杀他的理由了,是吗?”
徐容镜在她鼻尖颇为亲昵的一勾,似是赞赏她的聪明,眼中的温柔缱绻险些要把人溺毙,他生就一双含情目,惯常如此看人:“是也不是,今日来本公是为你解惑。”
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阮湘的神态略有些紧张,她是东宫精心培养的细作,自认为伪装的极好,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哪里漏了破绽。
“晋王身边的副将是东宫那边的,他身份暴露后,耐不住酷刑什么都招了。”徐容镜斟酌片刻,并未透漏太多。
阮湘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晋王待她的种种反常之处,终于在此刻有了答案。
换做平时,一个不安分的暖床的玩意儿,早被他打杀丢到乱葬岗了。
因着太子的缘故,晋王才甘愿忍着恶心陪她演一出大戏。
她看着眼前人言笑晏晏的面容,忽觉遍体生寒。
于他们而言,她只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横竖也翻不出这些人的手掌心,能搏的只有这条命了。
她垂下眼帘,从最初的惊诧到平静,一颗心缓缓定下来:“上次说的事,我答应了就是,只望厂公一定要信守承诺。”
静默半晌,阮湘再一抬眸,早已不见那人的踪影,她哼笑一声,卷起被子又沉沉睡过去。
窗外晨光微熹,隐隐有天亮的架势。
一行衣着鲜亮的婢女从长廊走过,瞧这架势定是去侍奉晋王殿下晨起梳洗的。
廊下洒扫的小厮浑身一僵,待那群婢女走远,来到僻静无人处,缓缓展开其中一人递来的纸条。
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若阮湘有性命之忧,尽力保全。
晋王府守卫森严,即便是东厂,安插钉子进来也极为不易的,现下竟为了一个女子打破常规。
小厮仰脖吞下信纸,抬眼看见薛管家站在不远处,忙腆着笑脸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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