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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煞 第2节(1 / 1)

正欲昏厥之际,被人捏住臂膀,用扇尖挑起下颚。

“不过跪了三个时辰,按你的功夫,不至于这般受不住。”萧晏俯身,同她齐眉,“是演戏演上头了?”

终于得了人出来,叶照攒出一点精神气,抓着他袍摆将话道来。

她说,“殿下,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我生下来了,是一个女儿。”

“但是落在了霍靖手中,求您,救救她。”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脑海中来来回回都是萧晏的那句,“阿照,我们要个孩子吧!”

要说还想的更多,大抵是想到,今岁他已经二十又九,即将而立,却尚无子嗣。如此,定是愿意救小叶子的。

“一别四年,今朝你说你生下了我们的女儿。怎么证明呢?”长久地沉默后,萧晏开口问。

叶照抬眸看他,要怎么证明呢?

“她七月早产,生于昌平三十三年四月十七。”

“有一双瑞凤眼,同你一样的。胸口有颗梅花痣,在和你相同的位置。”

七月日光晃眼,萧晏持着扇柄,将叶照下颚挑得高些,伸手给她拭去鬓边汗珠,将濡湿的发丝轻轻拢在耳后。

叶照心中腾起星火希望,一双含水杏眸酿起情意,眉稍眼角都染上一层久违的淡薄欢色。

“你证明她——”萧晏看她,亦笑。

只摇着扇子起身,缓缓道,“谁证明你呢?”

话语入耳,跪着的人眉眼一空,肩背忽颤。

他不信她。

是啊,谁来证明她呢?

她入他命里,从相遇到离开,不过是一场图谋。

本就不善言辞的人,眼中一点星光,寸寸淡下,熄灭。

唇瓣启合间,亦是吐不出一句话。

“嗯?”似是等着她的回话,萧晏守着耐性,片刻低声叹道,“本王若所记不差,你可是连少喝一碗避子汤都不愿的,阿照。”

萧晏目光从她面上落到她紧攥袍角的双手,面色开始发沉。

叶照低头,慢慢松开手,转瞬却又膝行拽住。

“殿下、殿下……求求你,看在我——”她想说看在她曾救过他的份上,却也没脸说。

她因何救他?

不过为得他信任。

她骗了他三年,他不曾怀疑。然而这厢唯一的一次真话,他却已不再相信。

是她的报应。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真的……”她的话语苍白无力。

她不是没有第二条路救回女儿,纵是她功夫只成了两成,孤身往来一趟秦王书房,盗一张城防图尚是有胜算的。

自是不想再骗他的缘故。

然而,更深的一重,是为了小叶子。

今日的她,一动武便是耗着精血性命。她本就没有多少时日,攒着仅剩的一点寿数,还想多教孩子一些生存的本领。

这世道艰难,女子更是不易存活。

草芥卑贱如自己,先是被嗜赌的生父卖入青楼,后被霍靖训为见不得光的暗子,一生不得自主。

她来时想着,若是萧晏愿意出手,愿意认女儿,她自安心些。不认也不要紧,她带着女儿,一如当年走得远远的,绝不再扰他。

“求求你——”叶照伏在地上,胸口起伏间似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抬首唤道,“阿晏!”

盛夏三千日光褪色,圆月冉冉升上,月华如水人如玉。

“以后莫唤殿下。人人一般的称呼,多无趣。”

“那妾身唤您什么?”

“许你唤“阿晏”。”

入府的第三个中秋节,她身份曝光前的一个月。

萧晏从宫中返回,似是得了什么喜事,心情格外好。自午后便一直赖在她屋里,厮缠了整个下午,晚间更是枕在她膝上同她一道赏月。

要她改了称呼。

阿晏。

她低声唤他。

云遮月残,往事如烟散。

“将她给本王扔回屋里,任何人不许理她。”那两字入耳,萧晏认命地合了合眼,“待本王查清楚,再救人!”

“阿晏,可否快些?小叶子她——”

“不许再喊这两字!”萧晏转身箍住她两颊,咬牙道,“别得寸进尺,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滚。”

*

“阿——”

到底没再唤出,叶照满头大汗从榻上起身,环顾周遭场景,神思慢慢回笼。

此处是霍氏设在北境沙漠之地的暗子营,今朝是昌平二十七年。同前世无异,距七岁那年,她因一身清奇的根骨,被霍靖从青楼捡回密训,已经十年了。

梦中言语,是暗子的大忌。

她控制不住自己梦魇,然多年暗子营特训,止住话语自不在话下。何况那两个字无论在何地,都不该在她的口中吐出。

叶照深吸口气,已然没有睡意,只抱膝埋下了头。

梦中后事,重新在眼前浮现开来。

她在等了一个月后,终于失去了耐性,在那个暴雨如注的夜里,偷走了沧州的城防图。

萧晏亲笔绘制,盖着他的紫绶金印。

以此从霍靖手中换回了女儿。

也因如此,沧州城破,萧晏战死,被悬尸城楼。

可是那张图,明明她仿萧晏笔迹改过部分细节,如何沧州城会兵败如山倒?

来此的头一年,她便在残酷的训练里,记起了前生诸事。

十年来,她无数次在梦中看见他最后的模样,总是满怀愧疚又窒闷疼痛。

不管她是否更改原图,城破人亡终是因她而起。

她为了孩子断送萧晏性命,最后又为夺他尸身死在战场上,丢下了年仅三岁的女儿。

那错乱又荒谬的一生,她终究谁也对不起!

“阿照!”

有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叶照的心缩了缩。她知晓是谁,只控着心绪抬起头来。

“是不是内息不畅?不若歇两日再往洛阳去。”

来人便是霍靖。

重来一世,她依旧先遇霍靖,依旧做了他手中最好的一把刀。

他伸手给她拭汗,指腹在她眼角细细摩挲,慢慢划过她后脑,将她按入怀中。

“阿照——”哑声的嗓音中目的性已经十分明显,炙热气息喷薄在叶照耳畔。

终于,一手扯开了她亵衣襟口。

“小侯爷!”叶照带着前世的憎恨和今生的厌恶,拦下他,平静开口,“若是如此,属下便入不了秦王府。”

“无法,为您效命了。”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

这本甜虐参半,依旧破镜重圆。

第2章、初遇

霍靖扯在叶照衣襟的手有了两分松动,随着面前人愈发谦卑诚挚的眸光,终于缓缓松开,整个人往后挪了挪。

屋中短暂的静默,三月日头慢慢升高,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叶照拢了拢微敞的襟口,如玉皎洁的面颊泛起一层绯红,低声问,“小侯爷,可否容妾身更衣?”

十七岁的少女,已经出落的格外美丽。

三千乌发如同一匹光滑的绸缎铺在背脊,鬓边两缕因薄汗黏湿而稍显凌乱,如扇长睫在日光抚照中投下小片阴影,衬得一张面庞愈发瓷白透明。

黑与白分明又极致的交错辉映里,如同极简的底色,衬托着左边眼角下一颗泪痣,将整个人焕出别样的风情与妩媚,凄迷又昳丽。

加上此刻这杏眸低垂里了的一声“妾身”,霍靖勉励克制想要再度拥人入怀的冲动。只从一旁妆台上拣来螺笔,点了金粉朱砂,顺着那颗泪痣细细描摹,须臾在风流楚楚的眼尾下绘出一朵盛世牡丹。

叶照抬眸,露出眼中温柔情致,“妾身谢过郎君。”

“郎君”二字入耳,霍靖点在她泪痣的手顿了顿,一腔血液涌入指腹,升高了温度。

叶照的笑浓丽一分,杏眼轻阖,横波入鬓。

这一刻正值日光高耀,清风拂面。

“小侯爷,可觉得属下学有所成?”叶照退开半寸,只从霍靖手中接来螺笔,转眼在指间折断。

待霍靖回神,以赤金为甲,宝石点缀的螺笔已经在叶照手中化为齑粉。叶照肃了眉目,敛去情媚,下榻至盥洗处,在铜盆中洗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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