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虞不回答,琉夏也习惯了,福了福身子道:“那姑娘,奴婢就先告退了。”
容虞站在门边,看着琉夏提着灯走开,忽然叫住了她:“琉夏。”
琉夏回头,清亮的眸子里带着疑惑,问:“怎么啦姑娘?”
容虞默了片刻,最终只道:“去睡吧,不用担心我。”
琉夏笑了笑,脸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道:“姑娘好梦啊。”
琉夏走了之后,房间里陷入寂静,容虞转身去关窗户,顾岑却忽然出现在窗边。
容虞:“还不走?”
顾岑脸上带着笑意,道:“本来是要走的,不是你叫我留下的吗?”
容虞:“?”
“你方才自己喊的啊,留下。”
容虞:“……”
注意到容虞不耐烦的神色,顾岑笑了笑,道:“好了,不跟你玩了。”
他站在窗外,后面是无边的月色,他学着方才琉夏的语气,然后轻声对容虞道:“好梦啊,我走了。”
容虞毫无反应,顾岑也不觉得意外,冲容虞眨了眨眼睛然后身手利落的从高墙上翻了出去。
容虞面无表情的关上窗户。
顾岑的到来是一场意外,不管顾岑到底有什么意图,容虞的计划也并不会因为他的怀疑而有所改变。
顾岑走了之后,容虞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了想又去把灯点着了。
有飞蛾扑向烛火,它并不是在奔赴死亡,而是在奔赴光明。
明明灭灭的烛光里,容虞自己坐着发了会楞,然后忽然起身将自己一直宝贝着的小红木匣子拿了出来。
打开,拿出了沈映当初给她的那块玉佩。
她轻轻的摩挲半天,那双潋滟的眸子里,除却和往常一模一样的痴恋,还有容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唇角微微的翘起,借着绝美的月光,低缓又柔和的声音消散在了房间里。
“好梦啊,沈映。”
翌日,清晨。
容虞方才用过早膳,就有大夫人身旁的丫鬟赶了过来。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大夫人要去不远处常泱山上的普恩寺上香,要带着容虞一起去。
往常去常泱山上香这种事情向来是带着郡王府的女眷们一起去,但是往年基本上都不会带上容虞,因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认为容虞去了,会玷污那样神圣的地方。
据说这次本来也没打算带容虞去,但是正好撞上容围了,容围训斥了几句所以才派人过来叫上容虞。
容虞大致也知道为什么。
左右不过是昨天早上容长兼打了她,容围因为顾岑还有要用到她的地方,她要是因此和容府离心就不好了,所以今日才让大夫人过来带上她,还送来了几件好看的衣裳。
容虞随手捏起托盘上的衣裳看了看,做工精细,布料上等,属实不是敷衍她的。
但是指望这些让她心甘情愿的帮容围,未免也过于可笑了些。
容虞随便挑了件红色的裙子换上,就随同女眷们一起上了马车。
也许是刻意安排的,她并没有同大夫人还有容画在一辆马车上,而是和她的其他姑娘坐在一起。
普恩寺并不远,约莫走了两个时辰就到了。
如今虽然已经临近九月,但是太阳大的时候还是能把人晒得昏昏沉沉。
这一路上也没有谁过来找她麻烦,容画看到她就恨不得离她远远的,大夫人见她也是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容虞本身不是个多话的人,一路上也没人同她说话,倒也还算自在。
普恩寺虽说不是国寺,但也十分有地位,上京城中高官权贵们的家眷几乎都时不时会来这里上香。
而容虞这次,也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她认识的人。
苏致。
没看见她旁边有奕王妃,只有几个丫鬟,看样子应当是自己来的。
容虞站在角落里看着她。
她正在同住持说话,不管是仪态还是其他都表现的落落大方,她的长相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更别说又传闻中她又是性子亲切温和了。
但容虞觉得自己不太喜欢她。
并不是这一次这样,曾经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容虞就不喜欢她,可是她想到这是沈映认可的人,所以压下了自己心里的情绪。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她第一次对除了沈映和郡王府之外的人感到其他的情绪。
同住持说完话,苏致似有所感一般轻飘飘的朝容虞望了过来,看见容虞一直在看她,便弯唇礼貌性的朝容虞笑了笑。
恰如沈映曾经向她形容的那般婉约大方。
上完香之后,大夫人还有容画她们一起去了观音殿,容虞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她们也不曾注意到容虞没有跟着,或者是有人注意到了,但是没想提醒她。
她跪在蒲团上,仰头看着面前那座法相庄严的佛像,他像是在看着自己,又像是在看着别处,虽然只是一座金身佛像,但是周身似乎真的笼罩着慈悲的光辉一般。
分明是肃穆的,可是容虞在想,佛祖真是慈光授众生吗,那么什么该被宽恕而什么该万劫不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