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方才,她还悠闲的坐在那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忐忑又兴奋的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到那个时候,容虞会毁在她手里,并且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会和她有关。
或许沈映还会继续喜欢容虞,但是那种喜欢,也绝不可能再让沈映为了她会忤逆家里人了。
那样一个残花败柳,绝不可能被接受。
她的门在敞开着,身旁也特地没有带丫鬟,因为不想留下把柄。
她知道自己恶毒,这个决定她也曾犹豫过,可是这个世上,谁不是为了自己呢,别人如何,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紧张又无措。
在隐隐的期待还有密密麻麻的忏悔中焦急的等着,以至于一个身材臃肿满脸通红的男人忽然走了进来她都没有注意到。
待她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约莫四五十岁,身上的酒气很重,神情狠厉,看她的目光带着一言难尽的下流,一看到她就往她身上扑。
风拍打着窗户,冷的出奇,像极了几年前的那个冬天。
自此,所有的一切都忽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五十九章 昨天夜里刚刚下过了……
昨天夜里刚刚下过了雪, 外面几乎呵气成霜,地上有一层不薄不厚的积雪,容虞匆匆踩过, 洁白的雪地上出现了一连串的, 带着血迹的脚印。
她全程低着头,脸上还有发上都围着一层黑色的棉布, 她去买了一套新的衣裳,然后又重新找了一家客栈让人烧了水,洗掉了自己脸上身上的血污。
她去买衣裳还有去客栈时,布庄老板以及客栈的掌柜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出行是围的这样严实,的确是引人注意, 容虞没在意那些, 沐浴之后就穿上了自己买过来的, 干净的衣裳。
这时候也不怕别人的怀疑了, 那沾满血迹的衣裳被她直接丢在了客栈的房间里。
她出去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 外面的冷风一吹,没过一会就变得冰凉。
洗去血污的脸白皙又娇嫩,眉眼间的绝色更甚, 长发随意的用一根木钗挽了起来, 玉颈修长,在冷风凛冽的冬日里显得有些单薄。
空旷又寂静的太史街上,容虞低着头, 步伐很快,她去的方向不是郡王府,而是刑部府衙。
每一年的冬天好像都是相似的,无非就是冷风还有冰雪, 她过了十八个冬天,都没有发现这个季节有哪里讨人喜欢的地方,可她也似乎没有更喜欢别的季节。
树枝冒出新芽,叶子繁盛,草木枯黄,这些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在她眼里就是非黑即白的。
她身处无边的黑暗,所能窥见的唯一光亮,就是她挚爱着的沈映。
沈映是她的太阳。
鞋底踩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前当她想要去做什么的时候,所念所想就唯有那一件事,可是现在她却想起了些往事来。
她第一次杀人被沈映知道的时候,是在她十四岁那年。
她在她的母亲生辰那天下毒杀死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曾经折辱她母亲的几个男人之一。
她杀死那个男人以后把他的尸体分成了四块,想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埋在了郡王府的四个角落。
她就是在埋完尸体之后遇见沈映的,容虞不知道为什么沈映会突然出现在郡王府,也没有去惊慌如果沈映意图把他看到的东西说出去怎么办。
她当时只是在想,手上的泥太多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偷偷的碰他的袖子了。
那时沈映皱着眉,脸色很难看,站在她面前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直接回答道:“我很讨厌他,我不能杀了他吗?”
她记得当时沈映的样子,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看清楚自己手上的泥土,她同沈映认识好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生气的样子。
“杀了他?这就是你报仇的方式吗?你怎么不担心一下万一你没有成功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下场,你到底明不明白?!”
容虞一一回答:“不会不成功,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谁教你这些的,是谁教你杀人的,你想报仇你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动手,你做那些的时候,你没有一点的害怕吗?!”
“就算你跟我说,我帮你,你也不要亲自做这样的事情。”
“没人教我,我不害怕。”
她问沈映:“你这样跟我说,是因为你害怕吗?”
她记得当时沈映失望的目光,他看了她半晌,浓烈的失望最终化作了无可奈何,然后轻声对她说:
“是,我害怕。”
那时候容虞根本不明白沈映为什么愤怒,为什么失望。
她就是杀了人而已,在这个世道上,杀人难道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吗?就算她分解尸体那又怎么样?她为什么要害怕,她可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沈映害怕她可不怕。
她对沈映的喜欢和对郡王府的憎恨是完全分离的。
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如果把仇恨和沈映放在一起,取舍其实很简单,倘若沈映有丝毫要伤害她,或者要阻止他所做事情的举动,她也会对他产生杀念。
“……这是最后一次,你下次别这样了行吗?”
容虞摇头:“不行。”
后来她渐渐长大,在又杀了许许多多人之后,在熟悉了血肉和惊恐的味道之后,她突然就有些明白沈映为什么那样生气了。
从她杀掉第一个人之后,她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她的手上沾上了鲜血,她会越来越习惯这样干脆直接的复仇方式,会轻视人命,也会对生命缺少敬畏,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