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容虞听到沈映的动作,她知道沈映起来,但她闭着眼睛没有睁开。
她听见他起床,穿衣,知道她睡眠不好所以去书房洗漱,等到房里安静下来容虞才睁开眼睛。
房间里空荡荡的。
她自己一个人坐起身来,然后就坐在那什么也不干,她觉得自己坐了好久。
后来,沈映走进来了,她看向他,道:“你回来了。”
沈映的手里拿了个白瓷花瓶,他把花瓶放到桌上,道:“上次的花瓶碎了,我又拿了一个过来,一会我们一起再去摘些梅花吧。”
容虞点头,又问:“为什么上次的花瓶碎了?”
沈映动作顿了下,看向容虞,道:“是你说你不小心碰碎了的,不记得了吗?”
她说过吗?
容虞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有点想不起来了,但是沈映这么说就一定是这样,她点头说:“嗯,我说过,我想起来了。”
沈映走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一片冰凉,像是被冻了很久,一点也不像是刚刚坐起来的样子。
他皱着眉问:“你什么时候坐起来的?”
容虞如实道:“早上你走的时候。”
沈映摊开她的手掌,忽然看见了昨天晚上她自己用指甲弄伤的掌心,神色骤然间沉了下来,他问容虞:“这是怎么弄的?”
容虞道:“一不小心划开了。”
她这样说着,伤口却一点也不像是不小心划开的样子。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
沈映今天一天都没有出去。
吃过晚饭,他和容虞一起去再次摘了后花园的腊梅,然后插在那个白玉花瓶里。
天色又暗了下来,没过一会,又要到夜晚了。
容虞站在门边,仰头看着天空想,一天又要过去了,
沈映从房里拿了个斗篷披在容虞的身上,问:“在想什么?”
容虞说:“在想一天一天的过的好慢。”
沈映对上她的目光,忽然问:“那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容虞沉默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说:“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然后靠在了沈映的身上,抱住了他的腰,脸颊蹭着他的衣领,嗅着他身上那股令她熟悉的冷香,沈映垂眸能看见她莹白的侧脸,温柔又恬静。
她的脸沈映看了好多年,每一回看都觉得美的惊心动魄,不管是怎样狼狈的她,都令沈映觉得无比心动,他每一次看见她都是如此,这么些年从未停止过。
除却容虞,他再也不会这样去爱一个人了。
沈映道:“既然没有,那就跟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吧。”
容虞看向他,问:“做什么?”
……
容虞挑开帷裳,看着外面一副又一副闪过的光景,喧闹的人声传过来,街边卖包子的店铺蒸笼里蒸腾出来的热气,少女的娇笑,孩子的哭闹,是人间最普通,又最常见的景象了。
可容虞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见过了。
她其实并不喜欢外面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她不想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不想去跟他们说话,可能是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别人对她都是带着各种敌意的,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她就是不喜欢他们。
可是她却喜欢这样静静的一直看着他们,因为这样嘈杂的人世会让她觉得别人的生活都很有意义,让她觉得生命本身是个美好的东西,只是她自己的没有别人好而已。
她问:“你怎么忽然带我出来了,你之前不是都不想我提起这些吗。”
沈映靠在后面的垫子上,沉默了片刻后道:“……之前是我做错了。”
他撑着太阳穴,语调平缓,透着些许的无奈,道:“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不该那样同你说话。”
“虽然你总是不听我的话,有时候也总让我拿你没办法,但是你总归不是我的附属物,不该同你发脾气,是我冲动了。”
容虞不再看外面,她抱着沈映的胳膊,语气闷闷,道:“但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哪里不对过,你做什么在我眼里都是对的。”
沈映低低的笑了笑,道:“你觉得我做的对,但你却又从来不听我的话。”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沈映道:“下去走走吧。”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街道,两侧很是热闹,夜市已经开始了,有叫卖的商贩,有演杂技的人,花楼的姑娘笑声很具有穿透力,街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结着队的小公子或者提着篮子上街的妇人。
车夫把马车停到了附近,沈映牵着容虞的手,同她住一同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他一边走一边道:“阿虞,我是你的夫,你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个人,你想保护我可我也想保护你,我知道你很聪明,可在朝堂上我做事比你要方便些。”
“这次的事,你得相信我可以解决。”
“你看,你连死都不怕了,不如同我一起活下去罢,如果哪一天我不行了,我们再一起离开好吗。”
“你不是最想跟我待在一起的吗?”
容虞被他牵着,想回答他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映说的东西她都明白,可这样轻易的就答应他好像又有些困难。
因为容虞自己知道,她和沈映之间的矛盾从来都不是她要不要替沈映解决问题,而是她愿不愿意再继续待在人世间承受这些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