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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敬说:“徐将军是朝廷的大将军,他有勇有谋,至少,我在那个情况下带着人深入敌营是回不来的,我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不过是个山野村夫,但将军不一样。”
他笑了一声:“我的命,在战场上被将军捡起来了很多次,我十八进军营,大字不识几个,脾气倒是很大,是徐将军给我硬拧过来的,他教我识字,教我写家书,教我习武,带我走了十几年。”
“初上战场时,我害怕拿不动刀,腿也软,被好多人盯着砍,是将军没有放弃我,我本就欠了他好多条命。”
“如果这战场上只能剩下一个人,我希望这个人是徐将军。”
妗文:“那你的家人呢?”
“上战场的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这条命,是先于朝廷,再是家。”
徐明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打在了符敬的手臂上:“援军明明就在眼前,但他没走过去。”
上了战场的人,大多都把生死置之事外了,杀红了眼什么也不管。
符敬一直护着徐明,那时候的他其实没有想很多,在那种情况下,只能凭着本能行事,徐将军说是他的哥哥也不为过,是真心对待他的,他也是真心希望,能够跟徐将军一起回去。
但是这终究只是个愿望而已。
符敬说:“如果不是徐将军,我们整个军营的人,我们的百姓,都等不到援军,我早知道自己会死在战场上,只是这一天终于到了而已。”
说完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太沉重,一直翻译的林丁奇都没忍住,将头扭到了一边。
【这是真的吗?】
【不知道怎么说,我觉得好难过,但是又情有可原。】
【他们都希望对方能活着。】
【如果只能有一个人活着,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许久后,苏闻才问徐明:“你为什么要换名字?”
听到这个问题,符敬也抬起头看向徐明。
徐明微微动了动身体,低声道:“他还有家人,家里穷,媳妇难产去了,他爹娘在照顾他孩子。”
“这一次来边塞,他还给我看了他给他儿子画的小像,教他儿子写的那几个字,画得歪歪扭扭,但他很开心。”
那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高兴得还像当初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徐将军,这是我教他写的字,是不是能认出来的?”
徐明笑骂他没出息:“下次多教你几个,你再回去教他写。”
符敬:“下次回去,我还要教他习武,他说他也想练刀,我怕他拿不动这次就没教。”
听到徐将军这么说,符敬低下头,捂住了脸。
徐明又说:“说着什么都不怕,不怕死,但是真的到了那一刻,人的本能还是在的。”
符敬那时满身是伤,已经没有意识了,但还是揪着他的衣服,断断续续喃喃地说:“徐将军,我,我想回家,带我回,回家吧。”
“好。”
“徐,将军,我想孩子了,想,想我爹娘,我想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
“将军,我好冷。”他说,“你冷吗?”
“不冷,不冷。”徐明将自己的盔甲也脱了下来盖在他身上,断了腿,也不能动,援军追着敌军出去了,只有他坐在血雪交杂的战场上,抱着他说,“不冷了,不冷了。”
“带我回家。”
“我带你回家。”
“走吧,我们走。”符敬抓着他说,“我回不去了。”
有随军大夫过来要背符敬,但他却死死抓着徐明不放:“走,我跟将军走。”
“回得去。”徐明只好将他挂在自己背上,用刀撑着地面,单脚站起来,一步一步带着血往前挪,“走了,我们在走了。”
…
符敬不忍再听下去:“我居然说了这些吗?”
“是啊。”徐明笑了下,“听得我于心不忍,就想说,那就带着你回家吧,教你的孩子识字,习武,赡养你的父母,我这样,在军中也是没用的了。”
妗文:“所以你换了你们的名字?”
“以往战死沙场的将士们,除了将领,其余的将士,都是就地葬在战场。”徐明说,“我请求朝廷,让他穿我的盔甲,享我的尊荣,他想回家,我就带他回家,总听老人们说,像我这种人,死后是有功德的,我希望他死后也能有无上的功德,下辈子投个好胎。”
“明面上他是葬在我的故土,但实际上,我把他带回了武亭。”
妗文:“那你的脸…”
“他的孩子还小,爹娘也尚在。”徐明摸了摸脸,“没了脸,他们也认不出来我是谁了。”
林丁奇:“那你爹娘呢?”
徐明笑说:“我孤家寡人一个,一辈子都在战场上了,符敬,算是我亲人了吧。”
“带他回来那天,我让他放心,从此以后,我就是符敬,我会代他赡养爹娘,抚养孩子。”
符敬:“所以您一辈子
', ' ')(',都是这样,待在这里了吗?”
“也不是不好。”徐明说,“有了爹,有了娘,还有了孩子,不是吗?”
“可是,你明明还有更好的晚年…”
“符敬,是你,让我活下来了。”
符敬没再说话。
小栖无眨眨眼,她感觉到了这两位悲伤的情绪,她也开始难过起来:“可是爷爷为什么死后,会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呢?”
徐明往地上看了一眼:“或许,是因为我埋在这里,按各位大人说的,泉下已有徐明,便不再有我了。”
妗文:“这山头确实灵气很浓。”
“这是将军的福泽。”
苏闻摇摇头:“单单一个人埋在这里也不够,下面还有东西。”
徐明默了默:“嗯。”
“我的刀,也在下面。”
“我听到有人叫我名字的时候,就醒来了,发现了刀,但我拿不起来,就下意识被这位小大人叫了过去。”说到这里,徐明也有些疑惑,“可我记得,那把刀,我很早就送给了符敬的儿子。”
因为符敬的儿子很喜欢那把刀,也很喜欢习武,徐明也早已没有了用刀的能力,于是就将刀送给了他。
一千四百年前,不论是符敬的儿子还是爹娘,现在早已去投胎了,这些也无从求证。
林丁奇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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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符敬记得很清楚:“我儿子, 叫符燃,当初还是徐明将军取的名字!”
徐明:“对,燃烧的燃。”
“符燃?”林丁奇说, “确实有点耳熟。”
他拿出手机:“待我来搜一搜。”
原本问这个名字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网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毕竟徐明当时很有名,而符敬大小也算是他的副将, 万一搜到一点什么相关的呢。
小栖无好奇地看着林丁奇的手机:“林叔叔, 这也能搜到吗?”
“应该吧。”林丁奇解释,“我们手机是联网的, 只要是已知的存在下来,被记录的历史,都能随时随地搜到,数据是互通的。”
小栖无只听懂了一部分, 就是什么都能搜到。
林丁奇顿了顿, 就说:“比如说我们现在将徐明将军和符敬副将的身份传上网公开, 那么不论是谁,只要有网络和设备, 就都能搜到这个信息了。”
小栖无恍然大悟!
原来网络还有这种用处啊!
她问:“那林叔叔搜到了吗?”
“在搜…”林丁奇还未说完,便听到判官大人突然开口了。
“是武亭县县丞。”
众人纷纷朝他看去:“嗯?”
苏闻淡淡地说:“博物馆有县志, 看了一眼。”
“这么多县志呢。”林丁奇惊讶,“苏先生这就看到了?”
“不是。”苏闻当时也就扫了一眼,但他记忆力一向很好,“是因为这个县丞,武亭县才开始搬到山脚开始发展, 因此记录了他。”
【搜回来了, 确实是的!】
【哇, 这应该就不能编了吧, 很有条理啊。】
【我已经开始跪下了。】
【所以说,我们现在看不到的地方,真的有将军和他的副将吗,这是跨越千年的对话吗!我突然激动起来了。】
“难怪我觉得眼熟,可能是刚才看到了。”他低头翻看手机上搜到的消息,“还真是这样,苏先生的记忆力真好啊!不愧是一天之内学会拼音的人!”
苏闻微微抬眸,无声认下了这个夸奖。
林丁奇将搜到的资料给徐明和符敬看,徐明愣了许久,才说:“是他,我教了他识字,他也确实成为了县丞。”
“只是我身体早已经亏空,二老走后更是越来越不好,所以他上任没多久,我也去了。”
“二老走后,我将他们与符敬葬在了一起,不过,我也跟符燃说过,我死后,不要让我葬在那里,就把我葬在山脚就好。”
“那会儿我常说,山上不易于发展,让他记得,以后若是真的当了官,能把大家带出去,就带出去吧,看来他真的做到了。”
汪洋小声说:“不愧是将军啊,这么早就知道要让人民走出大山了,高瞻远瞩。”
【有点道理,摄像师很懂嘛!】
符敬现在认识的字还没那么多,但也多少懂一些,看到自己的儿子寿终正寝后,又哭又笑的:“我就说,我这儿子是有福的,以后能成事。”
“谢谢徐将军,让他能有那样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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