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浅夕拿了罐西柚果酒,又去取酸奶,“你喝什么口味的?”
陆离铮清越答,“奶跟你一样就行,给我拿瓶可乐。”
把冷饮放进购物筐里时钟浅夕看着满满两大盒麻薯,惊恐问,“你准备撑死我?”
“我哪儿舍得?”陆离铮无辜极了,“我只是准备当饲养员,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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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城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有段自海滨通向山顶峡谷的盘山路,路段沿顺着山势变化盘旋,蜿蜒曲折且坡度陡峭,大大小小一共二十八个弯道,被称为二十八折。
早些年地下飙车族猖獗,赌命飙车,出过不少事故。
经过数次整改,该路段被开发成了专业赛车场地,一般人无法进入。
山色壮丽亦可观海,是不少赛车爱好者钟情的飙车带妹场地。
山下有个巨型超跑俱乐部,每辆入场的人车都要过卡。
陆离铮继承了母亲在其中的三分之一股份,但说来多少有点儿尴尬,他初到沐城过来看赛车场地。
正撞见沈警官假期回沐城遛狗,她家金毛生了一窝小可爱,刚学会走路不久,一口气溜四只不费事。
作为一个不好好为人民服务就必须得继承家业的富二代,沈沁很大方的分了弟弟妹妹们狗绳。
然后陆芷萝就用渴望的眼神成功让沈沁送了她汪崽。
检修人员正用仪器对车辆进行安全确认。
陆离铮带钟浅夕走到一排存放头盔的玻璃柜前,取了自己的黑金色,“先选一个,回头给你订制,你喜欢什么颜色?”
“都可以。”她答。
陆离铮挑眉,“那就跟我一样好了。”
钟浅夕吸取“情侣装”的教训叫停,“要不还是粉白吧。”
那排展示柜里其实就有粉白配色,不过是统一出品。
陆离铮挑了只看起来最漂亮拿在手里,钟浅夕解自己的丸子头,配合的准备挽个低发髻方便套。
习惯性的把皮筋咬在唇间,两手都绕后去摆弄头发。
陆离铮凝视着微微开合的粉唇,喉咙一阵发紧,向下偏移避开,又被玲珑的起伏逼退。
“好了。”钟浅夕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伸手去讨头盔。
陆离铮摇头,直接去为她扣好。
近得她再往前点儿就会栽倒怀里,温热的指腹似有似无的触碰到后颈,带起酥痒,钟浅夕想躲,被陆离铮沉声呵,“乖点儿。”
赛车分贝伤耳,头盔隔音效果极佳,把陆离铮嗓音降了调,变得更低,回荡在耳畔。
还是那辆法拉利,顶篷已经降下。
似是怕她害怕或不安,陆离铮在发车点捏了捏她的手指,宠溺哄,“你可以随时喊停。”
沿海公路漫长蜿蜒的仿佛没有尽头,钟浅夕狐狸眼含笑,超大声的回他,“你开。”
引擎声震耳欲聋,油门轰然作响。
强大的冲力让她贴紧椅背,除了呼啸的风声外什么都听不见了。
脉搏狂跳不止,肾上腺素急速上升,血液直冲,广袤无际的海面与树影不断交错变换。
弯道一个又一个,陆离铮过弯不减反加速,车胎抓地摩擦飘逸拐弯,继续向前。
除了痛快淋漓外再无法形容这刻的感受,破风疾驰,太快了,快到人世间的所有烦恼都已经追不上自己了。
车停在山顶,陆离铮望着钟浅夕那张微微泛着粉,但面无惧色的脸,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夸,“可以啊浅浅。”
“啊?”钟浅夕疑惑。
陆离铮敞开顶篷,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间颇为惆怅的提起往事,“从前我在帝都时候,有个智障朋友,追女孩子时为了耍帅,主动带妹飙车。结果车没开出去两百米,他带的女孩子就吓哭了,停车就开始不停的干呕,扶着门吐完以后顶着梨花带雨的脸甩了我智障朋友一巴掌,后来他们再也没有后来了。”
初秋的山风带寒,细汗被风一吹,惹得人瑟缩轻颤。
陆离铮蹙眉,捞了件外套抖开,给她罩好,“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
“没事。”周身都沾染陆离铮泠冽的冷杉气息,身体暖和起来,钟浅夕大半个人埋在宽大的外套里,忍不住问,“那你还带我来?”
陆离铮仰头喉结滚动,烟雾散尽后英俊的脸已经近在咫尺,这人的睫毛长而密,笑意轻佻不羁。
钟浅夕在他眸底看到自己的张皇失措。
“怎么?”陆离铮退回原处,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方向盘反问,“浅浅不给带啊?”
钟浅夕气鼓鼓,“你就不怕我模仿作案?”
陆离铮慵懒地向后仰,他的表情隐在昏暗里,让人辨不清。
语气倒是如常的恣意狂傲,却掩不住认真。
他讲,“我不会为谁放弃赛车。”
钟浅夕追随着陆离铮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年中最圆的月亮悬挂于天际,无垠的海面折射皎洁月色,金光粼粼。
灯塔是隐在天幕里星,夜捕的渔船驶向远方,拖尾划出的水迹宛若流星,转瞬即逝。
美得惊心动魄。
陆离铮缓缓把后话讲完,喑哑磁沉,“所以我只会选择能接受的人,一起看顶峰的景色。”
作者有话说:
陆离铮智障朋友们指路《与卿缠绵久》
[1]出自相关资料
沿海公路的地貌有参考现实地貌特征。
第18章、烟霞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富二代们往往不需要努力奋斗,闲大发了就总能整出点儿不为常人所理解的特殊喜好。
山顶被夷为平面,除开二十个体量巨大的车位外,就是北侧直面大海的景观台,长椅前耸立石桌茶几。再往左有个四周通透的玻璃花房,摆了桌椅布置成休息室,观星天文望远镜斜立中间,甚至还有个不大的自助便利店,挂牌请自取。
能坐的位置很多,但钟浅夕和陆离铮偏偏选择坐车前盖,中间堆着零食卤味,还时不时要防止有不听话的往下滑。
宽大的黑色外套被钟浅夕穿上,袖子挽了两折,下摆足够当短裙。
他掌心压着鼓鼓囊囊的空气薯片包,用力拍打,从最顶端完美的撕扯开来,冲陆离铮晃了晃,“要吃吗?”
陆离铮很给面子的夹了两片夸,“你口味挺好。”
海上升明月,圆如玉盘,暗色中找不到天海分界线,风压着草木郁郁葱葱时刻提醒人类,这是它们的主场。
人类登山观海,见天地浩大。
自我微渺如尘埃,能暂时抛却掉很多,心旷神怡。
钟浅夕又把袋子递过去,这回陆离铮没接,她偏头看过去。
少年单手撑膝,专注得凝视着辽阔海面。昏黄黯淡的路灯描摹出他冷硬侧颜,狭长锋利的眸半敛,鸦羽般得长睫毛笼下阴影,匿住神色。
与往日的桀骜浪荡截然不同,清寂月色下,陆离铮面色无波,清冷孤绝。
又有夜捕的船离港,划破波光粼粼的水面直向远方,归成看不见的一点。
“你要喝酒吗?”陆离铮涩然开嗓。
钟浅夕点头答,“喝。”
他跨下车前盖把后备箱里的车载冰箱搬下来,“去长椅那边坐吧。”
陆离铮仔细的把瓶口处擦了三次,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易拉罐,食指勾住拉环“咔哒”扯开。他把罐身贴在自己脸侧冰了冰,才递给等待已久的小狐狸。
钟浅夕小口抿着,酒精度数很低,入口是清甜微酸西柚果汁的润感。
“中秋快乐。”陆离铮涩然讲,又给自己点根了根,他坐在逆风向,烟雾被往钟浅夕的反方向刮走。
清冽淡泊的冷杉香水味与咸腥海风对冲,钟浅夕无疑是的又往他身边靠了靠。
陆离铮低笑,手搭在椅背上,虚拢了下,半裹住她。
她应,“中秋快乐。”
不知道今晚互相祝福过几次。
陆离铮扬起手,咬着烟猛吸一口,缓慢的吐出烟圈,喉结滚了几次,终于开嗓,“我下面说的话没其他意思,希望你不要多想,只是为人兄长,有些事情我必须要为我妹妹争取。”
“……”钟浅夕梨涡浅淡,“你先讲你想怎么样。”
四目相对,钟浅夕在陆离铮黑曜石般得眸底看到翻涌的海潮,甜美笑容僵在脸上。
“我妹妹不知道为什么对你有种特别的亲厚感,满打满算,她至多见过你两次。”陆离铮揉了把脸,又一次沉默。
钟浅夕在这短暂的沉默里失笑,岂止两次呢?陆芷萝小时候,我们见过上千次。
陆离铮再开嗓时音色低靡,“我妹妹因为客观原因,暂时无法参与正常的社交活动,在帝都时候一般是家教授课,搬到沐城后有些老师跟不过来,是线上网课,总之她的社交圈无限趋近闭塞,能被喜欢与被允许亲近的人很少。”
他每说一句话,钟浅夕的心就紧一寸。
以前不是这样的,陆芷萝年幼时期相当开朗,举个最浅显的例子,大部分小朋友第一次上幼儿园时都会哭闹找家人,而陆芷萝是小部分人,她热衷于接触新鲜事物,很快喝小朋友们打成一片。
开口是最难的,后面反而能够顺出来。
低沉磁哑的嗓音继续讲下去,“我妹妹原本有个一直教她的家教姐姐,但是家教到了婚龄,有稳定伴侣,不方便和我们兄妹俩定居沐城,所以她现在需要另个姐姐陪她玩,到不需要教她些什么课程,陪着她就可以。”
“所以?”钟浅夕蹬掉瓢鞋,光脚踩着长椅,抱膝软声问,“你是希望我能够在闲暇时间,替代你妹妹家教姐姐的位置,陪她玩是吗?”
陆离铮仰头,长嘘气,把烟碾灭,对上那双映着自己漠然神色的澄澈眼睛,才嘶哑道,“我是有这个意愿,希望你能够帮忙,但在此之前,还有件事,我必须跟你和盘托出。”
“那你讲。”钟浅夕不假思索。
女孩子穿着自己的衣服蜷缩成团,乖顺的仿佛抱着尾巴取暖的小狐狸。
陆离铮忍不住想去摸她的脑袋,想问她冷吗,要不要来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