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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零落,美人迟暮。
娼馆中,男妓最大的悲哀如同一天中日落的时候,落日余晖会降临在所有人身上,为此,娼馆中专门设立了年老色衰组,服务于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或是一些爱逛又囊中羞涩的废物。这些废物只需每人都付上很少的钱,他们一群人就可以拥有一名可以玩弄的男妓。
薄利多销,老板娘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
雪男如今二十六岁,再熬过这个寒冬,他就二十七了。虽然他还很漂亮,看上去还很年轻,但这里最不缺更漂亮更年轻的新人——他们不需要看上去年轻,他们哪里都很年轻。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雪男不再有十六岁时小狐狸那般的青春灵动,即使依旧温顺可爱,可他笑一笑,眼角就会裂出微小的纹路。十六岁对于雪男来说,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他风光过一段时间,比这里大多数都强,他至少风光过,这还要归功于他被买入娼馆后就苦练的技巧,感谢他与生俱来的贱骨,还要感谢他小狐狸一般灵动可爱的眼睛。
雪男从来都不是娼馆里最漂亮的,但如果客人点了温顺乖巧的,就一定有他。自从他被卖入娼馆,他从头到脚都是温顺乖巧,他从未有过挣扎反抗,就算被弄疼了,也只会咬着嘴巴偷偷地哭。会抖,会怕,但等下给他安排了活儿,他还是会去。
他没有面具,他永远都是温顺乖巧的雪男,这是他和现在娼馆里年轻人最悬殊的差距。
现在的新人很厉害,私下里明明各个张牙舞爪,可到了客人面前,都是客人想见的样子。张牙舞爪的小老虎也能温顺乖巧,刻薄孤冷的冰美人在客人的要求下,也能笑逐颜开,自然到仿佛天生就是个爱笑的美人。
大家无非是在越来越乱的世道里,讨一口饭吃。
谁都没有错,谁都想活下去。
雪男也想,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或许他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只是怕疼,而且饿肚子的感觉也很不好受。
上了年纪的男妓如果不想饿死,就要去做那些年轻人挑剩下的买卖。
比如专门去伺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这些人一般都很有钱,对比那些玩个男妓还要拼单的平民,这对于年老色衰组来说是块肥肉。有钱的变态,总好过刚刚买得起他们身价的变态。又或者说来这里的都是变态,除了出价不同,不用区分他们在变态程度上的高低贵贱。
年老色衰组的身价都太低了,低到什么程度呢?低到娼馆后厨的厨子都买得起,可他们赎身的价位一如十六岁未破身时那般高,甚至还会随着市价,不断抬高。
这都归功于老板娘很会算数,很会做生意。让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就算年老色衰,也要燃烧余火。新鲜的男妓死了难免会产生更大损失,这些老的不怕,就怕他们不死,又赚不到钱,还要浪费后厨的白米饭。
老板是深思熟虑了三秒钟,才把雪男划入年老色衰组的。因为雪男即使年纪大了,但依旧很漂亮,技巧也很好,他可以成为那些小蹄子的师傅。可也正因他漂亮,年老色衰组不能全是年老色衰,总要有一个还算漂亮的在矮子里拔将军,万一遇见难缠的客人,也好搪塞过去。
雪男是最好的人选,他太乖了,无论怎样,都不会反抗。
最终老板定下了雪男。
雪男的身价从此一落千丈。可他的客人也多了起来,他从没在一天里接待过这么多的客人,他是年老色衰组里客人最多的。
即使这些人粗鄙、腌臜,从头到脚都带着难闻的气味,好像刚在菜市场卖完水产,卖水产的时候还和人吵过一架,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一边大手握着雪男的腰,一边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射得到处都是,还要嫌弃雪男身上的洞长少了。
这些人纯粹就是来发泄的,给的钱也很少,但架不住人多。一个接一个,搓着手排队。
都是这样的人,雪男不知道这些人长什么样子,他睁开眼看见的是晃动的黄褐色长出霉斑的木质房顶,闭上眼是无尽的黑暗。曾经他睁开眼看到的都是红纱帐暖,他二楼的房间很漂亮,可他现在已经没有房间了,房间让给了更年轻更受宠的新人,新人入住那一天,还对他说了谢谢——“谢谢你把我的屋子装饰得这么漂亮。”
自从雪男被划入年老色衰组后,老板娘天天拨弄着算盘珠子体会到薄利多销的好处。花街柳巷里,到处都是没多少钱又爱逛的混蛋废物,他们几乎都到娼馆来,把雪男轮了一遍。这场景,就好像一件挂在珍宝阁被世人垂涎已久的货物突然降价出售,遭到世人疯抢。
被划入年老色衰组的成员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晚上一起睡通铺。
可大家最近都睡不好。
这都怪雪男的生意太好了,那些混蛋废物就算不睡觉,也要干他。
有时还会几个人相视一笑,拉开雪男的腿,一起捅进去。旁边围观的男妓会“哇哦”一声,深情恍惚,舔了舔嘴巴,似乎希望在被这样干人的是自己。
雪男会疼得呜呜的哭,这几天,他的眼泪都快流干了,很痛
', ' ')(',所以还是哭。
可他一旦发出声音,身下那群人就会发现他还有一张空闲的嘴巴,于是,下面没排到位置的人又会觊觎他上面的位置,可雪男的嘴巴太小了,虽然技巧很棒,但最多也只能吃两根。
他们把雪男的嘴巴也堵上,雪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他发现在这些人身上,自己的在嘴巴上的技巧竟然毫无发挥之处,他们把他的嘴巴当成他的下面一样在用,按住他的头,大进大出。
雪男快吐了,可那些人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吐不出。雪男迷迷糊糊,什么也看不清,有人在骂,有人在笑,他在流泪,他不难过,他怕疼,流泪是他的本能反应。他心里也没有洞,他的心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之所以还在这里,是因为还有人,比如这群人,需要他的洞。
他贱极了,他生来就贱。他贱到让旁边那群坐在床上围观的男妓都硬了,都恨不得脱了裤子干他。
一夜未眠,白天,同铺的男妓们欺负雪男,扔了他的枕头被子,雪男缩在通铺的角落里,半昏半醒,挂着白霜的嘴边哼着戏,是之前吕郎教他的那曲。男妓们指着他骂,他也好像没听到一样。
然后,雪男被打了,很疼,疼到让他昏沉的漂亮脑壳恢复了一丝神智。他又想起小时候,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很小的时候,他被村里的小孩打,他们不喜欢他阴柔可爱的长相,讨厌他,用石头砸他的脸。
这次他被打的也是脸,跟他睡一个通铺的男妓们说他晚上动静太大,让他们都睡不好觉。他们不光扔了雪男的枕头被子,还把他为数不多的衣裳也烧了,他们说反正雪男这么贱,根本没空穿衣服,留着衣服也是占地方。他们打伤了雪男的脸,又不让雪男进屋,那些男妓们以为,只要这样做,晚上,那些雪男的“客人们”就会到屋子里来找他们,干他们,和他们睡觉
然而并非如此。
雪男之所以受欢迎,不是因为他脸有多漂亮,而是他骨子的贱,总能引人共鸣。
他甚至贱到连脸上的伤都会让人联想到月光里极致又残忍的美,好像雪男不是被一群贱人打了,而是月色如刀,不声不响,抽了雪男巴掌。
乌鸦栖歇在树叶落尽的残枝上,鸣叫不停。
雪男的客人们不挑地方,在哪里干都是干,虽然雪男脸上带伤,但他的脸本来也没用,只要嘴巴屁股还能用就行。他们掰起雪男的脸,雪男原本明净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小狐狸一样圆幼的眼睛里饱含泪花,睫毛颤动,眼尾的细纹几乎可以忽略不见。这副模样,这副病怏怏的小模样总比屋里躺着的那排好看。
雪男至始至终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闷闷的哭,可是那些人抢着干他,在院子里,大吵大闹,终于吵到了楼里的贵宾。那些粗鄙的客人们被老板遣散,受罚的却是雪男。这是他入行以来第一次被罚,他被裹进被子里,吊起来,一顿痛打。
他呜呜哭了起来,很疼,太疼了,他想起很小的时候在村里,那些小孩子用打狗的棍子打他,他疼得呜呜直哭。
因祸得福,老板娘从雪男身上彻底尝到了薄利多销的甜头,又撺掇老板在娼馆里找了几个到了一定年纪但还算漂亮的男妓充进年老色衰组里。他们有些比雪男还漂亮,有一个早年时还做过头牌,老板思考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将他划入组中。不过他不如雪男,身价被迫大跌后被那些混蛋废物们轮番干了没几天,就冲进后厨,拿起菜刀,抹脖自杀了。
老板惋惜了剩下半柱香的功夫,老板娘扒拉着算盘,骂老板不会选人。
雪男养伤的时候听人说,那个很久以前做过头牌的男妓自刎以后,有些混蛋废物还去翻找过他的尸体,想看看他还有没有能用的地方,但割开的伤口太深了,头都快断了一半……雪男没敢听下去,想想就疼,可雪男同情他,自己怕疼,也不想让这个惨兮兮的男妓那么疼,于是在娼馆没人的角落里,雪男为他哼了一曲挽歌。
没过几天,一个更大的生意摆在雪男面前,有人看中了雪男,花钱雇他演一出“戏”,让他做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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