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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设在一处水榭,能于宴会之中留到此时的皆是亲近之人,此刻或凭或立着凑在旁侧,倒也未拘男女。桌上倒扣着的青铜盂足有成年男子四手合围那么大,奢口附耳、深腹下敛,云雷纹为底,周身饰以鸟纹。
姜鸢射覆惯用小六壬,可主人家不便多胜,于是她此刻正笑盈盈的站在青川郡主身边。陆存梧看见她时,她正以手中团扇掩口,显然是在给青川郡主泄题。
人群中自然有眼尖的瞧见了陆存梧,很快水榭之中就乌压压的跪成一片。
“幼湖母妃做的什么赌?”陆存梧抬抬手,问道。
众人起身,姜鸢答道:“各取物件做彩头放在盂下,猜的最贴切者可得盂下彩头,若猜而不中则罚酒三杯。”
“现下是谁的?”陆存梧又问。
姜鸢闻言清浅的笑起来:“骠骑将军的。”
陆存梧环顾一圈,却没看见宗均伟的人影。
青川郡主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陛下莫寻,将军喝了不下二十余杯,早醉得不知哪去了。”
她的父亲是先帝最小的叔叔,算起来与先帝是同辈,富贵闲人说起话来自然毫无顾忌。
陆存梧也笑起来,道:“以宗卿的性子,保不齐里面是指北针、望远镜。”
众人配合的笑了,场面这才重新热络起来。
姜鸢把主位给陆存梧让出来,站在了他身边。
“母妃的物件是谁得去了?”陆存梧饶有趣味的微微朝她倾斜身子,开口问道。
姜鸢早知他会问这个,从容道:“娘家嫂嫂。”
陆存梧依旧看她。
“是串琉璃珠子,小外甥平日最爱玩的。”姜鸢用扇骨敲了下他的肩,打趣道,“可不必吃这个醋吧。”
陆存梧并了两指夹住扇面朝自己方向扯了扯,姜鸢争不过他却也不松手,任由他拉着。
他与她能于正式场合公开、同立人前的机会并不多,二人先是笑着彼此亲密无间的动作,而后不约而同的松开了执扇的手。
杭绸的扇面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便污了一块。
“是朕不好,朕赔别的给母妃。”陆存梧道。
“谢陛下隆恩。”姜鸢微福一礼。
她说完这话就往后撤开,李文英凑上前,陆存梧与他快速说了几个字。
李文英打了千儿退走,不多时又捧着匣子回来了。
“陛下设彩!”李文英高声道。
「赢了才是你的」陆存梧无声示意姜鸢。
皇帝御赐何其难得,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人跃跃欲试却被青川郡主拦下。
“你发的什么疯,”她瞪了眼那人,呵骂道,“这摆明了是陛下在赏姜氏脸面,若你得了彩可叫主人家的颜面往哪搁?”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身旁的几个愣头青瞬间歇了争抢的心思。
射覆之事本不精确,大多只凭经验。
姜鸢推演一番,斟酌着开口:“萧?”
李文英打开匣子给众人看,确是一管玉萧无疑。
宴会夜深方歇,陆存梧以「漏夜成行恐惊百姓」为由留宿王府。
陆存梧斜倚在罗汉床上,歪着头看岚烟给姜鸢卸宝石头面。
“开了府好些事都要自己拿主意,迎来送往的人你都要留神,别让有心的钻了空子。”他开口嘱咐道,“内院伺候你的、伺候孩子的有朕的人,外院管事的小厮朕也安排了,名册递给你记得看。”
姜鸢撑着手腕瞥他,道:“晓得了。”
贵重的饰品一件接一件的摘,姜鸢挽的发髻也逐渐松散,等只剩一支翡翠金簪时,她的头发已散开大半。
“微微,来。”他唤她。
岚烟会意,退出了主屋。
姜鸢走过去,坐在陆存梧膝盖外侧。
“送了你那样好的萧,也不见你高兴。”陆存梧拇指摁住姜鸢左手食指的蓝宝石戒指摩挲。
“席面上我谢了又谢,还不叫欢喜?”姜鸢反驳他。
“那都是场面话,算什么数。”陆存梧摇头。
“那依陛下,怎样才作数?”姜鸢问。
陆存梧握住她的指尖道:“不若吹奏一曲。”
姜鸢笑了:“这有什么难办。”
陆存梧却攥紧她的手贴在自己小腹之下:“这支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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