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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吃愣地望着眼前阵仗声势浩大的一幕,尤其是带头撑伞的谢留,他方才步履匆匆,身形急切,不顾地上雨水就大步走出来,像有什么急事要办。

原来是因为发现她不在府里,出于担忧才来找她的吗?

她喊他一声谢留不应。

胭脂自发靠近,就在一步之遥的距离,谢留在伞下,她在雨中。

一黑一青,在朦胧细雨中默默对峙。

误以为她是跑了的谢留直勾勾地盯着她,始终不曾上前,怎么又回来了?

他心里还没打消那一猜测。

仿佛觉得,她就应该要走,不会永久留在谢家,留在他身边。

胭脂小小啊了声,犹豫着似乎不知道怎么说。

谢留跟那等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一般,等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几乎转头就走。

胭脂赫然一愣,然后立马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因为舍不得你!

谢留背影一顿。

后面下人非常有眼色的悄声你拉我扯的率先进门。

胭脂追上来,谢留听到她的脚步声,刚好到他身后时张嘴道:你总是花言巧语,任谁都分辨不清里头是否有一丝的真心。

胭脂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听出他沉声话语里的指责。

她本该像以往那样,没心没肺,亦或者觉得无所谓地随声附和,但是沉闷阴郁的天色,恰好印证了彼此的关系。

时阴时晴,还有暴风阴雨,脆弱得不堪一击。

雨中背对她的谢留哪怕说着不喜欢她了,却还是要打把伞出来找她,那伞未必是给他自己撑的,但胭脂肯定有她的一份。

他指责的话里似乎还掩藏着一丝谨慎,失落又有点委屈,不看她应该是不想让她发现任何情绪上的端倪。

胭脂一步步靠近,直到到了谢留伞下,那里刚好空下一个人的位置。

而谢留的两边肩头和头顶,已经被雨滴洗礼。

胭脂把头靠到他背上,不管谢留听不听得到,微弱道:我不是回来了吗?不管我走多远,你就当,我只是出去玩玩了。我还是会找到回家的路,回来见你的。

不知道她这话里有几分诚意。

谢留嘲讽勾起唇角,胭脂正等他问自己去哪儿了,谢留侧头面貌平淡地看她一眼,把伞给她一个,进去。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胭脂梳洗过后,在房里由着小丫头伺候擦拭湿发,一个为她端来驱寒的汤。

待到身子一暖,她才想起来,郎君呢,他也沐浴过了吧?姜汤给他送去一碗没有。

有的夫人。

那就好。

胭脂难得关怀一回,不想小荷突然苦着脸道:夫人今日突然不见,快吓死我们了,郎君问起,都不知道怎么说。

胭脂想到把两个比谢愠年纪还小的丫头吓着,也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样,郎君责怪你们没有?

没有,对了夫人,郎君今天带回来这个,让奴婢转交给你。

是什么?

小荷从镜台处翻出一个盒子,打开后捧到诧异中的胭脂面前,郎君说以前夫人戴的簪子,他曾说过成色不好,自此就不见夫人再戴过,那支簪子也不见了。这支比当初那支要好,就当是一点补偿

何止是好呢。

不像是新做出来的,反而是像遗留下来的孤品,也不知谢留是从哪儿弄来的。

胭脂把它拿出来,爱不释手地放到烛灯下仔细观察,就在末尾发现了一行小字:赠长媳怀拙之妻,瑜君,康安。

长媳怀拙之妻她愕然怔住,那是谢留的母亲,她手里拿的就是她的遗物。

如此贵重,怪不得,怪不得他要找回来。

可是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这又是?

犹如定身般,胭脂拿着遗物静静地出神良久。

只是瞧不上她戴那等劣质的头饰,一支普通成色的簪子就能被人哄走,谢留送出遗物的初衷,不过是这么想的罢了。

但当拜堂成亲这日,胭脂穿着喜服,头上多留了一个位置给他母亲的遗物,叫一眼看到发簪的谢留还是不免愣然。

庭院里锣鼓震天,谢府张灯结彩,宾客多如江鲤。

好多人胭脂都不认识,一眼扫过去,绝大多数穿着官袍,不是谢留的同僚就是下属,与他最亲近的几位军营里的兄弟更在其中,与今日的新郎堂而皇之地站在一块,像是贺喜又像是在撑腰。

拜过堂后胭脂与谢留就分开了,临走前她环顾一周,陡然对上一双来晚了的眼睛,盛云锦的身影落在人群后面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胭脂嘴角边喜气的笑意渐渐凝固。

夫人,回房吧,不多会郎君就会过来找你了。

她一步三回头,旁人都当她看的是应酬宾客的谢留,只有胭脂知道,她真正看的是谁。

那三次回首之后,她走的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沉更稳。

灵官,祝你早日喜得贵子。

怎么不是贵女?谢灵官,要是生个贵女出来,你我两家结门亲事怎么样啊。

谢留应付着道喜的宾客,嘴上虽没怎么说,眉眼之间却蕴藏着点点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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