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到这里,伊丹珠叹了口气,开始抹泪抽泣起来。
见兰佩不为所动,她作势吸了鼻翼,又道:太子殿下根本不听解释,直接将你抱走了,兰佩,今日这事纯属一场误会,要怨就怨我,好心办了坏事,可你要知道,乌日苏向来胆小,若不是我让他去打探,他是绝不敢入内帐的,更何况,当时大阏氏和雕陶阏氏都在场,就算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
伊丹珠稍顿片刻,见兰佩仍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不得不继续道:兰佩,你向来都是明事理的,我说得这些,可是句句属实!乌日苏挨打不要紧,可千万别因为这场误会伤了你和太子的感情,毕竟,你们很快便要成亲的
见她拙劣的独角戏演得差不多了,兰佩扶了扶额,不在状态地敷衍道:二阏氏,您说得这些我都知道了,只是酒劲未过,小女现在还是头晕得厉害,就不多留您说话了,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请回吧。
伊丹珠一愣,凤眼扫过兰佩的脸,见她的确显苍白无力,遂点头道:也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兰佩并未起身,只叫小狄将二阏氏送出帐,自己连着喝了一斛的水,也没能将身体内那股恶心的感觉冲淡分毫。
殊不知,她不屑,伊丹珠更是不屑,若不是乌日苏怕兰佩因此记恨他,磨着她来打消她的疑虑,她才不会放下身段来碰这个壁。
这次的事,她原本只想在兰佩大婚前借故敲打敲打她,让她摆正自己的位置,以后不该管的闲事一律别管,并没想做那么绝。
结果大阏氏竟主动找了来,言语间流露出对兰佩的诸多不满,一定要在婚前给她吃点苦头,还要是让她有苦说不出的那种。
伊丹珠到底还是估计右贤王的势力,不敢把事情折腾的太大,被大阏氏一番冷嘲热讽的激将,又说定会给她撑腰。
想起自己前次被兰佩撞见去绛宾的王帐,提心吊胆了那些时日,她心一横,便依了大阏氏,给兰佩的酒里下了迷魂药,想让自己成日里被兰佩迷得神魂颠倒的小儿子先过把瘾。
也是大阏氏事先留了话,猜到兰佩心眼足,那酒她不一定会喝,又差人给她送了迷魂香来,让她点在内帐,以保万无一失。
唉,距事成只一步之遥,谁知道竟会被冒顿硬生生闯了进来。
看他当时那模样,将她和乌日苏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
把乌日苏打成那样,事后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伊丹珠越想越气,又不敢把气撒冒顿身上,只在嘴里默默地骂兰佩:嘁,小贱人!如今不过是仗着有冒顿和右贤王给你撑腰,这样给我脸色看!等到日后我儿子当上太子,有的是你看我脸色的时候!
伊丹珠便这样骂骂咧咧回到毡帐,因不解恨,又将乌日苏叫来,狠狠数落了一通方才罢休。
伊丹珠走后,兰佩叫来小狄,细问她自己昏倒前后发生的事,当时可觉得有何异常。
小狄吓得不轻,到现在也没能缓过神来,支支吾吾地说她把小主扶到内帐,伺候小主更衣时,小主直说头晕,想睡会,这时阿其格走了进来,说大阏氏让她出去回话,她不敢不去,便出了内帐,结果大阏氏差她去制衣坊取小主大婚用的珠花头冠,说小主试婚服的时候要用,她便去了,再回来时,见太子已经到了,小主当时昏迷不醒,太子正抱着小主往帐外走。
说到这里,小狄单薄的身子抖如筛糠,声泪俱下:小主恕罪!奴不知大阏氏是故意将奴差开,欲对小主不利,奴若是知道,绝不敢离开小主半步!
兰佩被她哭的心烦,挥了挥手,说了句恕她无罪,让她出去了。心里却想着,这若是阿诺在场,看到她昏昏欲睡,即便身不由己被大阏氏支走,第一反应也是小主有危险,赶紧跑出去找人帮忙,而不是心大到真就去制衣坊走上一遭,而全然置她的安危于不顾。
不过看她这次着实吓得不轻,刚刚说得那些话,也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但愿经过这次教训,能让她长点记性也好。
......
七日后,兰佩的大婚在一个浓雾密布的清晨拉开帷幕。
这还是兰佩重活一世后,头一次见到草原上出现如此之重的浓雾。
从毡帐上的窗户望出去,单于庭像是被包裹在一团巨大的棉絮之中,四处均是粘稠模糊的白色,遮挡住了一切可视之物。
按照萨满的神示,在举行仪式的步道和祭坛两侧燃起火把,试图用白日里的火光驱散浓雾。
火光在白雾中无力闪烁,星星点点若隐若现,与那始终如法穿透浓雾的惨白日光一起,将气氛烘托地更为诡异。
发现收效甚微之后,萨满请示头曼同意,宣布将婚礼吉时向后推迟三个时辰。
此时,兰佩已换好婚服,点上胭脂,端坐榻前等待喜婆用一顶巨大的红色幕篱盖住她的上身,继而牵引她走出闺帐,与冒顿同牵一根红绸走向祭坛,在萨满装神弄鬼的仪式中接受太阳神的祝福,最后在响彻天际的鼙鼓声中歃血抹额,完成天人合一的大婚庆典。
接到婚礼推迟的消息,她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像是冥冥中的第六感事先预知,今日的婚礼绝不会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