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翕音小口小口呷着盏中清亮的茶汤,淡淡地问:“我想请教嬷嬷,若刚才我写的那五首词,此刻再花银子买回来,嬷嬷要收我多少银子?”
没想到叶翕音会提出这个问题,张嬷嬷被问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小贵人到底要干啥。
这个问题对张嬷嬷的确算个难题。
说的价贱了,万一这位不差钱的小贵人此刻后悔了,开口要将那词买回去呢,那她可就亏大了。
若说的贵了,又给对方落了个人情……
正在张嬷嬷左右为难的时候,叶翕音继而开口道:“其实价码都是明的,嬷嬷只要把琳姐姐当初带着那几位姐姐出场子的费用说出来,这几首词的价也就清楚了。”
其实这一层张嬷嬷也想到了,只是她没料到这小姑娘脑子反应如此迅速,竟然能这么快就想到这上头。
既然叶翕音主动提出来了,张嬷嬷少不得如实相告:“那日是大集,正是生意红火的日子,琳珑又一下就带走了八位有名头的姑娘,弄得我连撑门面的人儿都没了,照着当日的价来算,怎么也得四五百两银子才能抵得过。”
叶翕音轻轻点了下头。她曾听琳珑闲聊时说起过那些相公们来清教坊的花销,心知张嬷嬷给的这个价倒也算合理。
又喝了半盏茶,就在张嬷嬷着急叶翕音接下来到底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她偏头看向了身边的琳珑:“琳姐姐,不知你的赎身银子是多少?”
琳珑虽不清楚叶翕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她的身价张嬷嬷早就过了明数,也不用多想,顺口说道:“一千八百两。”
叶翕音垂眸略想了想,转而对张嬷嬷笑道:“这么说来,若我想替琳姐姐赎身,只要再给嬷嬷写十五首这样的词,就可够了。”
一听这话,张嬷嬷当即就急了:“这可不行!谁不知道琳丫头是我们清教坊里顶梁柱子,贵人的词虽然写的好,可是就用这么几首词就把我这跟梁柱子给挖走了,那跟砸我清教坊的饭碗有何区别啊!”
“可是,我听闻张嬷嬷最近新收了一位叫青儿的姑娘,据说一手筝弹的也是天下一绝,这么说来,清教坊可不只琳姐姐一根顶梁柱呢!”叶翕音说完,仍浅笑盈盈望着张嬷嬷。
张嬷嬷没想到叶翕音连青儿姑娘的事都知道,默默地看了眼旁边的琳珑,面上显出几分无奈道:“实话不瞒贵人,青儿姑娘的筝弹得确实好,可是适合她的曲子确是难有特别出色的。”
“就比如贵人今日给咱们写的这几首,都只适合琵琶弹唱,放在琳珑手里,那绝对一夜之间名满天下,可是青儿姑娘却不成,想得几首上好的筝曲,哪儿那么容易呢!”
“若我有能令青儿姑娘一夜成名的筝曲,不知嬷嬷可否肯放琳姐姐?”
叶翕音此言一出,在座的包括琳珈在内的所有人,都惊愣在了当场。
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看上去温柔娇弱的小姑娘,居然敢说出如此狂妄言辞。
想要一曲成名谈何容易?当年琳珑的一夜成名,张嬷嬷至今仍记忆犹新。
她苦苦栽培了琳珑整整五个寒暑,等琳珑要正式见客的时候,又多方托人才得了国子监那位以写词著称的监生的词,这才打响了琳珑的名声。
若靠眼前这没名气的小姑娘的词,那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