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些血窑中的老鼠被消灭了,可是她亲眼看见那些混合了鼠疫的烧麦,被人流放到了帐篷区,这些瘟疫的种子一旦开始萌发,必定势不可挡。
叶翕音煮茶的手一顿,侧耳向外听了片刻,问道:“姚湶把楼下那些临时居住的百姓都遣出去了?”
红竺点头:“瘟疫一传起来,姚掌柜就把一楼住的人全都挪了出去,在外头另外给他们搭了帐篷,那些人鱼龙混杂,万一混进来染了瘟疫之人,姚老板恐姑娘和景辰少爷受传染。眼下这整座楼里,就只住着咱们自己的人了。”
叶翕音轻轻点头。
景辰这么做无可厚非,大灾面前每个人都很渺小,这与贵贱尊卑无关。
同样,竭力自保也是人之常情。这逍遥楼本就是景家的私产,临时借给人住是行善,可是景辰却并没非要行善的义务。
简单听红竺讲完她沉睡这两日之间发生的事,叶翕音手里的茶饼已烤出了陈香,满室四溢芬芳。
红竺在叶翕音身边侍奉已旧,不待她吩咐,已将滚出蟹眼泡的热汤倒入陶壶中,端至叶翕音面前。
叶翕音将用银茶针剔下来的,带着橙黄金毫的普洱茶块丢进陶壶,却听红竺笑道:“不过还有一件喜事儿,姑娘听了一定会觉得心情大好,那就是翠缕这几日忙的人仰马翻,却被县丞老爷叫去骂了好几顿。”
叶翕音自是清楚,翠缕是皇帝钦点的,协助地方官员预防灾后疫患的皇商,无限风光的背后是莫大的责任。
先前没出事,翠缕白顶着圣旨寝殿的美名着实风光了一阵子,如今大疫骤起,翠家便要首当其冲,也同样是承担责任最多的那一个。
叶翕音略想了想,抬眸问:“景辰呢?”
她醒来后才知,景辰怕打扰她睡眠,已将书房挪了出去。此刻这偌大的雅舍内,只剩一张架子床,另外就是她的小书桌。
景辰自回来之后,就与她同榻而眠了,先前预备的两张床自然也撤走了一张。
这也是为何红竺和晓月一见景辰进来就脸红的原因,叶翕音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只是她既已敞开心扉接纳景辰,亦不在意这些。
更何况,她和景辰虽然同榻而卧,却始终未有逾越之举,对于景辰如此珍惜于她,以及他自身强悍的自制力,皆令叶翕音实打内心里佩服又感念,对他的情愫不觉更浓几分。
“景辰少爷的书房就在隔壁,楼下腾出来后,咱们紫鸾坊的两位大掌柜和景府的几个大掌柜的房间全都挪到楼下去了。”红竺边说,边将红泥小路的风门小心阖上。
叶翕音站起身,由书桌后的架子上取了个红漆镂雕的茶托,把刚煮好的一壶普洱放入其中,亲手端着往隔壁行去。
隔壁的书房一如景辰以往的房间一般很安静,房间比他们住的精舍小一些,临西墙一个偌大的博古架。
景辰先前那张绿檀的留给了她,他眼下用的是又宽又大的一张黄花梨大书案。
桌上依旧堆着各种卷宗,正对门是一张琴桌,临时充作了香案。
此刻上面放着一个玉雕博山炉,有袅袅青雾吞吐其间,香名龙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