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埋藏在心头的悸动,就像不知哪阵风突然吹来的一粒种子,在他看到名册的时候,突然“啵”地在他心头钻出一株新芽,脆生生地,让他想用全副身心去呵护。
就在刚才,他登上瞭台的时候,他跟她近了一些,皇帝甚至能明显地感觉到,心里的那颗嫩芽开始长了一点点,甚至抽出了一片萌萌的嫩叶。
皇帝手撑着桌案,专注往下方的考场看过去,却无意中碰触到手边一个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案上不知何时放了个小巧的扩目镜。
皇帝扭头看时,才发现舟禾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棚外。
唇角噙笑,皇帝举起扩目镜望向考场。
叶翕音正低头认真写文章,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好像被人暗中觊觎。抬起绣目四下看了去,见考场安静,众考生都在奋笔疾书。
叶翕音心道大概是自己太过敏感,便也不再理会,低下头继续写卷子。
女官大比虽说分上午和下午两场,其实只是中午添了用饭的午休时间,中午的这顿饭由宫里的膳房提供,女学生仍在各自的座位上用饭,不得说话,不得走动。
用过午饭后,有一刻钟的入恭时间,由宫女带领前往。
每位宫女带领人数不得超过五人,未由宫女带回,或者中途私自乱走者,当即取消参考资格,考卷作废。
入宫时间结束,依旧是三声铜锣响后,下午的考试开始。
叶翕音用过午饭,举起手边木牌申请入恭,立刻有宫女走过来带她走出座位。
经过翠姗姗和唐雨的考位时,这俩人正巧不在,叶翕音侧目看向二人的试卷,果然是她代写的那一份。
宫中用澄心堂纸做考试用纸,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尽管这种御用宣纸寻常很难弄到,市面上也不许卖售,可唐雨和翠姗姗跟司寇蕊走得近,自然也很容易得。
她俩早将各自的墨迹和纸张给了叶翕音,目的就是让她模仿俩人的笔迹,直接抄撰在澄心堂纸上。
如此一来,除了调换考卷的时候手法需利落一点,其他再没半点风险。
两人都换了,手脚还挺利落。
叶翕音回到位置的时候,那二人也已经回来,看样子唐雨和翠姗姗的状态很不错。
叶翕音唇角的笑意不觉深了几分。
下午的考试很快接近尾声,最后三声铜锣敲响,所有考生停笔,女官大比的笔试部分结束。
主考官站在场地正中央的过道上,两位副考官分别从两边挨个收取每一位考生的试卷。
待所有试卷收集起来,主考官高声道:“诸位学子日常勤勉,才得今日硕果,按照以往惯例,接下来由宫中太乐署的乐师为诸位演奏雅乐,诸位可舒缓心绪,以消一日应考疲乏。”
主考官说完,一位容色出众的女乐师行至场前,向众学生微微一揖,身后的内侍和宫女们已经设好琴案,女乐师在琴案后落了坐,开始演奏。
潺潺琴音在女乐师的指尖流淌。女学生里有人认得这位女乐师的,忍不住窃窃低语。
“呀,是太乐署的鸣署令,鸣大人就是上一任女官大比的魁元,听说她琴技一绝,现在已经升做太乐署的署令啦!”
众女学生听闻,皆用崇拜的目光看向鸣署令,其中有人由衷赞叹:“真厉害,她就是我的榜样!”
叶翕音的目光也跟别的女学生一样,认真专注地望着抚琴的鸣署令,在外人眼里,她也听得很认真。
若有人仔细观察叶翕音的眼神就会发现,她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曲子上,那对如灵猫般机敏的眸光,正死死盯在鸣署令拨弄琴弦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