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一只脚已踏进了棺材!”他全身罡气流转,黝黑的肤色下隐隐透出红光,放声狞笑:“你要找的,就是这等痴呆老东西么?”殿外群鬼见状,便要蜂拥而入,却被阴宿冥挥手阻止。
他低头吐出一口血唾,雪白的袍袖一抹嘴角,左颊下半边的油彩被袖布抹花成一片,露出青白如纸的肌肤,旋又覆上一层血染残红。
鬼王咧嘴一笑,不再完整的绘面脸谱失了神秘诡异,却多了几分狠厉。
“好霸道的硬功!”他索性不舞袖了,将袍袖捋至肘间,冲着显义一竖大拇指,半截白臂细如烧净的牛胫长骨,与驼肩拱背的畸零身形毫不相称,却益发诡异。
“人说赤尖山“十五飞虎”中,以老八“黑虎”鲜于霸海的武功最高,一身“火云横练”内外兼修,号称西南无敌。
若非镇南将军府号召南陵诸封国发兵镇压,赤尖山到今日仍不免为“十五飞虎”所盘据,奸淫掳掠、烧杀搜刮等无所不为,是为南陵一恶。
”显义狞笑道:“老子亡命东海十余年,改头换面,躲避官军追杀。
不想今日,竟能再听到“十五飞虎”的万儿。
既然漏了底,说不得,只好通通将你们杀了,以绝后患。
”口里说得无奈,神情却是跃跃欲试,竟颇有几分瘾头发作、终得纾解的兴奋模样。
阴宿冥不觉失笑。
“我地狱一道倾巢而出,精锐尽皆在此,你……想要“通通杀了”?”显义哈哈大笑。
“你既查了老子的底细,可曾听过:“黑虎”鲜于霸海在赤尖山下泼血岗一役,独自一人斩杀了两百名官军?单打独斗,你还不够老子过把瘾!”呼的一拳,直捣阴宿冥面门!他这一拳来得毫无征兆,虽是偷袭,却是全力施为,比起震断铁链的潜劲运化,不知强上多少倍。
耿照隔着觇孔望出去,即使相隔甚远,都觉劲风压面,暗自心惊:“明姑娘说得对,这人果然是棘手角色!”谁知鬼王却不闪不避,仿佛为报适才一击之仇,也是攒着一只捋高大袖的右拳正击而出。
显义足足高了他一个头有余,拳头大如瓦钵量斗,相比之下,鬼王之拳不过一枚鹅卵石大小,浑圆青白的模样也相差仿佛;两人拳面相接,“啪!”一声劲风爆裂,显义突然一震,面露痛苦之色,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摔了个四仰八叉,抱着右掌蜷缩颤抖,再也无力起身。
“记住,我不是两百名南陵官军。
”鬼王甩了甩手掌,傲然一笑,冷冷说道:“我乃九幽十类之主,统领集恶三道的“鬼王”阴宿冥!”他这式“山河板荡开玄冥”虽是掌法,以拳头使将出来,依然刚猛无双,难以抵挡。
显义整条臂骨被震得粉碎,绵烂如软虫,傲视十五飞虎的护身硬门气功“赤云横练”被他一拳击破;余劲所及,连丹田气海也被毁去,就算不死,此生也成了武功全失的废人。
阴宿冥看着他颤抖呻吟的惨状,有如看着一条挣扎的蛆虫。
“你既然无法提供我要的情报,留你何用?”缓缓提掌,运起“役鬼令”的至阳罡气。
这回他使的是正宗心诀,非是假剑鞘或拳式而为之的变体;便只一瞬,尖长的五指之间金霭浮动、阳气大盛,掌心如绽初阳,在绿焰映照的大殿中看来,直如华光万道,沛然莫之能御。
殿外群鬼无不闭眼低头、五体投地,发出敬畏痛苦的呜呜哀鸣。
“且慢!”一条黑衣劲装、黑巾包头的高瘦人影由梁间跃下,阴宿冥不由凛起:“此人何时到来,我竟无有知觉!”心知来人乃平生罕见的大敌,连忙撤去镇门神功“役鬼令”的先天罡劲,以免群鬼受制于阳气动弹不得,反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你是何人?”他小心打量着黑衣怪客,手按斩魔青钢剑,冷笑:“竟敢在本王面前喊阻?”黑衣人双手抱胸,冷冷一笑。
“此人身上还藏有若干秘密,恐与赤炼堂、浦商等有所牵连,杀了未免可惜。
留他一命,慢慢拷问,才能发挥此人最大的价值。
”说着缓缓抬头,射来两道如刀似剑的怪异目光,几乎令人无法逼视。
“况且,他对你并非毫无贡献。
他终于还是带你找到了我。
”阴宿冥强自定了定神,悍然回望,这才发现黑衣人有双妖异的眼眸,眸色似黄似绿,闪烁着狞恶的光芒,仿佛充满了恶意的讥笑与嘲弄,又有一丝野兽般的冷静和残忍,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禁失声脱口:“原来是你,“照蜮狼眼”聂冥途!”第四二折神令役鬼,投名血书“聂冥途?谁是聂冥途?”密室之中,耿照闻言一凛,转头望着明栈雪。
她却不怎么意外,掠了掠几绺鬓额垂落的发丝,益发衬得面颊白皙柔嫩,如玉莹然。
“三十年前,畜生道之主、统领群兽的狼首“照蜮狼眼”聂冥途,可说是集恶道三道冥主中最令人头疼的人物。
此人残忍嗜杀,为恶之甚,简直是罄竹难书。
”她对耿照眨了眨眼,抿嘴轻道:“你每晚都与这等人物周旋,不仅能全身而退,武功还越练越高,要传到江湖上去,任谁都不能不写个“服”字。
”耿照苦笑之余,也不禁有一丝骄傲:“原来……我所面对的,竟是这般难缠的人物!”见她神色自若,微感诧异:“明姑娘早看穿了他的身分么?”“也说不上个“早”字。
”明栈雪微微一笑,摇头道:“江湖传闻,聂冥途练有一门慑魂魔眼,不但夜里视物如白昼,望远更是如鹰如狼,可于一里之外窥见针尖羽隙、松鳞蜗角,兼有迷魂夺魄的异能,堪称独步天下。
那夜我与他追逐角力,他轻功身法尚不及我,却能紧咬不放,不免令人生疑;又见那青黄闪烁的奇异瞳色,便猜想是此人。
”回见大殿之上,群鬼蜂拥而入,阴宿冥袍袖一挥,喝止道:“不得无礼!都退出去!”心有不甘的小鬼们嘶呱一阵,抓耳挠腮的又退出去。
阴宿冥左手笼在宽大的袖中,迎风一招,干冷的夜半空气中忽然刮过一声刺耳烈响,宛若鸱枭怪啼。
耿照在密室中听见,便是隔着厚重的弥勒大腹,亦不禁浑身一震,几欲掩耳,心想:“那是什么声音?”散在殿外的白面伤司循声而入,搬来三张王座也似的诡异长背扶椅,竟全由雪白的长骨接成,扶手便是两条完整的带掌臂骨。